第98章 魂渊咒影

　　凛冽的寒风如刀刃般刮过古道，卷起的砂砾裹挟着细碎的冰晶，如同密集的箭矢，狠狠地拍打着众人的脸庞。这条被岁月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古道，蜿蜒在陡峭的山壁之间，两侧矗立着狰狞的岩石。那些岩石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裂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冷光，仿佛是远古巨兽暴起的青筋，又像是张开的獠牙，随时准备将行人吞噬。道旁稀疏的灌木早已枯萎，扭曲的枝干上挂着残破的经幡布条，褪色的布料在风中猎猎作响，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同无数冤魂在低声啜泣。地面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沟壑，那是千百年来风雪与时光共同雕琢的痕迹，此刻却像是大地裂开的伤口，流淌着黑色的诡异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仿佛有什么邪恶的东西正在地下腐烂。

　　“万魂噬心” 的尖啸声如同一把把淬了毒的钢针，直插众人耳膜。陈九章感觉鼻腔瞬间涌出温热的鲜血，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脑袋仿佛要被这尖锐的声音炸裂。可他顾不上擦拭，死死握紧长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玛尼堆周围扭曲的空气中，无数由经幡碎片凝聚的人脸愈发清晰，它们空洞的眼窝里渗出黑色血泪，血泪滴落在地，瞬间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小坑。那些人脸张开布满獠牙的嘴，朝着众人扑来，每一张人脸都带着刻骨的怨恨，仿佛要将众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古道在这诡异力量的影响下，开始剧烈震颤，地面上的碎石不断跳起，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又令人心悸的声响。沟壑中涌出黑色雾气，与天空中的乌云连成一片，将月光彻底遮蔽，四周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唯有那些人脸的眼窝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般飘忽不定。

　　陈九章强忍着耳膜的剧痛，挥舞长枪刺向最近的人脸。长枪穿透人脸的瞬间，那团黑雾竟化作他最不愿回忆的场景 —— 长白山脚下的道观。熊熊烈火中，道观的飞檐在火焰中扭曲变形，化作张牙舞爪的怪物。热浪扑面而来，陈九章感觉皮肤被烤得生疼，浓烟呛得他喘不过气来。师傅为保护他被邪物刺穿胸膛，鲜血如喷泉般溅在他惊恐的脸上，温热的血液糊住了他的眼睛，却怎么也洗不掉内心的恐惧与自责。“不！这是假的！” 他嘶吼着，声音在喉咙里撞出破碎的回音。可眼前的幻象却愈发真实，师傅垂落的手缓缓伸向他，沾满鲜血的嘴唇翕动，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九章，是为师没用……” 陈九章想要伸手握住师傅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师傅的身体，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陈九章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咬破舌尖，腥咸的血味刺激着神经，勉强保持一丝清醒：“幻境！别信！” 天罡真气在周身暴涨，金色光芒驱散了部分黑雾。但更多的人脸蜂拥而至，每一张都化作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他看到年幼的自己在雪地中哭泣，因为没能及时救下被邪祟掳走的同门师弟，寒风呼啸，雪花落在师弟消失的地方，渐渐掩盖了一切痕迹；看到年迈的师叔在他怀中咽气，临终前浑浊的双眼满是遗憾，师叔颤抖的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看到那些因他追查魔国线索而无辜牵连的村民，在绝望中对他伸出求救的手，村民们的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身后是被魔国邪物破坏得满目疮痍的村庄。

　　古道的震颤愈发剧烈，两侧的岩石开始崩裂，碎石如雨点般落下。有些碎石砸在众人身上，传来阵阵剧痛。黑色雾气中，隐隐传来古道过往商队的驼铃声和马嘶声，夹杂着绝望的呼救，与 “万魂噬心” 的尖啸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乐章。“我明明发过誓……” 陈九章的声音带着哭腔，长枪的挥动变得迟缓。那些幻象如同潮水，将他淹没在愧疚与自责的深渊。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雨水混着血水，他跪在满地的尸体中，听着自己绝望的呐喊。就在他的意志即将崩溃时，脑海中突然响起师傅生前常说的话：“修道者，修的是一颗坚定不移的心。”

　　陈九章浑身一震，眼中重新燃起斗志。他深吸一口气，运转天罡正气诀，在周身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金色防护罩，将所有幻象隔绝在外。金色的光芒照亮了他坚毅的脸庞，也照亮了周围黑暗的古道。“我背负着守护世间的使命，岂能被这些幻象吓倒！” 他大喝一声，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四周。此时，古道的震颤突然停止，黑色雾气开始翻涌，仿佛在酝酿着更恐怖的攻击。雾气中传来低沉的咆哮声，如同巨兽的怒吼。陈九章长枪如龙，带着破风之势，朝着诅咒的核心 —— 血咒幡飞去。每刺出一枪，都仿佛在刺破自己内心的阴霾；每一道金光，都在驱散缠绕在心头的恐惧。他的眼神坚定如铁，誓要斩断这困扰他多年的心魔，继续踏上守护苍生的道路，哪怕古道前方还有无尽的黑暗与危险，哪怕那黑暗中隐藏着足以毁灭一切的邪恶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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