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帕朵的心声

　　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混合着路边栀子花的芬芳。

　　庄姜感受着湿润的空气，却无法驱散胸口的沉闷。

　　他低头看着脚下被雨水打湿的地面，水洼中倒映着支离破碎的天空。

　　帕朵的脚步轻盈如猫，踩在水洼边缘却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她悄悄瞥向庄姜的侧脸，发现他紧锁的眉头下，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

　　她想起三天前的手术台上，冰冷的金属器械在无影灯下闪烁的寒光，那时她多希望能看到庄姜出现在手术室门口。

　　老大...

　　帕朵轻轻拽了拽庄姜的袖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你看那边的彩虹。

　　庄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在远处实验室的玻璃幕墙上，一道浅浅的彩虹若隐若现。

　　阳光穿过残留的雨雾，在钢化玻璃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这让他想起帕朵第一次带他去黄昏街的屋顶看日落时，天空也是这样的颜色。

　　记得吗？那次你说要带我看最美的夕阳。

　　庄姜的声音有些沙哑，结果我们被追了三条街。

　　帕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猫耳朵随着笑声轻轻抖动：谁让老大非要拿人家水果摊的苹果！

　　她的笑声清脆如铃，却在尾音处微微发颤。

　　庄姜注意到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处的手术疤痕，那是超变手术留下的印记。

　　两人的影子在湿润的地面上拉得很长。

　　庄姜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帕朵。

　　阳光从云层缝隙中斜射下来，为帕朵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新生的猫耳在光线下几乎透明，能看清细小的血管。

　　疼吗？

　　庄姜抬手，指尖在距离疤痕一寸的地方停住，不敢触碰。

　　帕朵歪着头，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比老大被千劫大哥训练时挨的打轻多啦！

　　她故作轻松地说，却在庄姜手指靠近时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声，一架运输机正缓缓降落在停机坪。

　　庄姜望着那个方向，想起几个月前与理之律者的那场战斗。

　　当时他以为战胜律者就能改变什么，可现在帕朵还是走上了既定的命运轨迹。

　　我真是个废物。

　　庄姜一拳砸在路边的树干上，震落的水珠打湿了他的手臂。

　　树皮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训练场的地面，那些他与千劫对练时留下的血迹。

　　帕朵突然扑上来抱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这是超变手术带来的体质增强。

　　老大才不是废物！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是你教会我怎么在黄昏街活下去，是你把我带出那个垃圾堆。

　　她的指甲不自觉地伸长，在庄姜的制服上留下几道划痕。

　　雨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朦胧的网。

　　帕朵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比常人高出许多。

　　庄姜想起梅比乌斯说过，这是融合战士的生理特征之一。

　　帕朵，我...

　　嘘——

　　帕朵竖起食指抵在庄姜唇上，她的指尖冰凉，老大什么也不用说。

　　雨声中，庄姜听见帕朵的心跳声，强劲而急促。

　　她的瞳孔在昏暗的天光下变成细长的竖线，这是猫科动物的特征。

　　超变手术正在不可逆地改变她的身体，而庄姜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老大，你说我会死吗？

　　这个轻飘飘的问题像一记重锤砸在庄姜胸口。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帕朵仰起脸，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那天...我都听见了。

　　帕朵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爱莉姐问你我的未来，你说我会在终焉之战中...

　　她的尾音消失在雨声里。

　　庄姜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有人在他体内引爆了一颗炸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天在会议室，爱莉希雅追问每个战士的命运，而他不得不说出残酷的真相。

　　他以为没人听见，却没想到帕朵就在门外。

　　对不起...

　　庄姜的声音支离破碎，我本该...

　　帕朵突然踮起脚尖，用额头抵住庄姜的下巴。

　　没关系的，

　　她的呼吸温热，至少现在，我还活着，还能和老大一起淋雨。

　　她笑起来时，尖尖的虎牙闪着微光。

　　庄姜缓缓抬手，小心翼翼地抚摸帕朵的发顶。

　　她的头发因为雨水而变得柔软，新生的猫耳在他掌心轻轻抖动。

　　这一刻，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改写那个既定的结局。

　　?呀！呀！呀！这也太感人了吧～?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爱莉希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手里举着一把粉色蕾丝边的雨伞，自己却站在伞外淋雨。

　　她的眼眶泛红，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

　　?连我这么可爱的美少女都要看哭了呢！?

　　爱莉希雅夸张地抹着眼角，却悄悄对庄姜眨了眨眼。

　　她粉色的长发在雨中依然闪耀，像一簇跳动的火焰。

　　庄姜无奈地叹气：你怎么...

　　?当然是梅比乌斯博士邀请我来的呀！?

　　爱莉希雅转了个圈，裙摆飞扬，她说某个不听话的实验体需要心理疏导～

　　她意有所指地看着庄姜。

　　帕朵害羞地躲到庄姜身后，只露出一对猫耳。

　　爱莉希雅眼疾手快地捏住其中一只：?哇！是真的猫耳呢！好软好可爱！?

　　爱莉姐！

　　帕朵惊叫着挣扎，却不小心露出新生的尾巴。

　　那条毛茸茸的尾巴因为受惊而炸毛，显得格外蓬松。

　　爱莉希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天啊！这也太——?

　　适可而止，爱莉希雅。

　　庄姜挡在帕朵面前，却忍不住勾起嘴角。

　　看着帕朵害羞又慌乱的样子，他心中的阴霾稍稍散去。

　　三人来到梅比乌斯的实验室时，博士正对着显微镜调整焦距。

　　听到开门声，她头也不抬地说：小白鼠，你又迟到了。

　　实验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嗡鸣。

　　梅比乌斯穿着标志性的白大褂，绿色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

　　她转身时，金色的竖瞳在庄姜身上停留了片刻。

　　状态恢复得不错。

　　她简短地评价道，然后指向培养皿中跳动的组织，你的基因样本显示出异常活跃的适应性。

　　庄姜看着那团微微发光的组织，想起自己与理之律者战斗时身体发生的变化。

　　他的能力正在进化，却不知道这种进化能否改变既定的未来。

　　梅比乌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今天就到这里吧。

　　她瞥了眼正在逗弄帕朵的爱莉希雅，你留下，我有事要谈。

　　?诶？为什么是我？?

　　爱莉希雅委屈地嘟起嘴，却乖乖留了下来。

　　走出实验室，雨已经停了。

　　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远处的海面上波光粼粼。

　　帕朵伸了个懒腰，猫耳在余晖中微微抖动。

　　老大，我们去喝一杯吧！

　　她兴奋地说，我知道基地新开了一家酒吧，听说调酒师是从穆大陆来的！

　　庄姜看着帕朵闪闪发亮的眼睛，点了点头。

　　他们沿着海滨小道慢慢走着，潮湿的木板在脚下发出吱呀声。

　　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帕朵的靴子。

　　老大，你看！

　　帕朵突然指着海面。一只白鸥掠过波浪，翅膀尖端沾着夕阳的金光。

　　这景象让庄姜想起帕朵在黄昏街的屋顶上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你看，就算是垃圾堆，也能看到这么美的日落。

　　酒吧里灯光昏暗，木质吧台散发着淡淡的松香。

　　帕朵趴在吧台上，好奇地看着调酒师手中翻飞的雪克杯。

　　她的尾巴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摆动，时不时碰到庄姜的手臂。

　　尝尝这个。

　　庄姜推给她一杯淡蓝色的鸡尾酒，杯沿缀着一片柠檬。

　　帕朵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立刻皱起鼻子：好苦！

　　这是成年人的味道。

　　庄姜轻笑，却看见帕朵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那边有老虎机！

　　她一跃而起，尾巴兴奋地摇晃，老大，我们去玩吧！

　　庄姜任由她拉着自己来到游戏区。

　　帕朵投币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这是她在黄昏街摸爬滚打练就的本事。

　　当机器亮起彩灯时，她欢呼着扑进庄姜怀里，硬币哗啦啦地落进托盘。

　　我们赢啦！

　　帕朵的眼睛在霓虹灯下闪闪发光，像是盛满了星光。

　　庄姜轻轻抱住她，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

　　在这一刻，他下定决心要创造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一个帕朵能够活下来的未来。

　　夜深了，当他们走出酒吧时，满天繁星如同撒落的钻石。

　　帕朵哼着不成调的歌，脚步有些蹒跚。

　　庄姜扶住她，发现她的体温比平时更高。

　　老大...

　　帕朵靠在他肩上，声音带着醉意，“以前……我总是站在你的左边，躲在你的影子里……”

　　她醉意朦胧地笑着，睫毛在灯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因为那样……你就总能护着我。”

　　庄姜的微微一顿，侧头看她。

　　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微醺的热度拂过他的颈侧。“现在不也一样？”

　　帕朵摇头，固执地拽着他停下脚步。

　　“不一样……”她仰起脸，眼神迷蒙却认真，像是要透过醉意看清什么重要的东西，“现在……我想站在你的右边。”

　　庄姜挑眉：“右边？”

　　“嗯……”

　　她点头，语气软软的，却带着一股执拗，“右边离你的手更近。”

　　她伸手比划着，指尖划过空气，像是要抓住什么无形的承诺，“这样……我就能……”

　　她突然打了个酒嗝，声音含糊下去，“……保护你。”

　　庄姜沉默了片刻，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指尖陷入柔软的发丝。“……好。”

　　帕朵满足地眯起眼，整个人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找到窝的猫。“嘿嘿……那说好了……以后我站右边……”

　　她的声音渐小，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几乎要睡过去。

　　庄姜看着她靠在自己肩上昏昏欲睡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却还是低声应道：“……嗯，说好了。”

　　灯的光晕在他们脚下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一左一右，却靠得很近，像是终于找到了某种平衡。
　　http://www.abcsee.cc/45387/13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abcsee.cc。ABC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abcse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