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毒影现形

　　靖王府的午后看似平静，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脆声响，却驱不散弥漫在庭院深处的药味与阴谋的气息。

　　云暮在偏殿的耳房内，对着窗外光亮仔细审视指尖拈着的药渣。乌黑的药材碎片中，几近无色的细小结晶体在阳光下反射出诡异微光——若非她熟知药性，几乎要错过这精心设计的杀机。

　　“冰魄蚕砂，”她指尖微颤，“混入治疗风寒的方剂中，会催化王爷体内的碧落黄泉之毒。”

　　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啼鸣。她不动声色地将药渣包好，起身往小厨房走去。

　　厨娘王氏正守着药炉打盹，见云暮进来慌忙起身：“采女安好，王爷的药这就快煎好了。”

　　云暮目光掠过她微微鼓起的袖口，忽然伸手按住药罐盖子：“且慢。这火候不对。”

　　在王氏错愕的注视下，她掀开药盖，佯装被蒸汽烫到，整罐药汁“哐当”翻倒在地。

　　“哎呀！”云暮惊呼着后退，袖中银针已悄无声息地刺入王氏膝窝。

　　王氏腿一软向前扑倒，袖中一枚银制腕针滑落在地。那腕针造型奇特，针尾刻着南疆符文，正是催动蛊毒的法器。

　　“这是...”王氏脸色煞白。

　　“好精巧的腕针。”云暮俯身拾起，指尖在符文上轻轻摩挲，“听说南疆蛊师最擅长用这种法器操控子母蛊。你说，若是让王爷知道有人在他的药里动手脚...”

　　王氏眼中闪过狠厉，突然暴起发难，枯瘦的手指直取云暮咽喉！

　　一道剑光后发先至。

　　楚怀瑾不知何时立在门边，剑尖稳稳停在王氏喉前三寸。

　　“王府之内，岂容放肆？”

　　他声音沉稳，目光却落在云暮被药汁溅湿的衣摆上。

　　云暮微微颔首，将腕针收入袖中：“有劳将军将人看管起来。”转身时，借着身形遮掩，楚怀瑾将一张字条塞入她手中。

　　回到寝殿时，萧衍正靠在榻上翻阅书卷。见她进来，他放下书简，目光扫过她沾着药渍的裙角。

　　“得手了？”

　　云暮将腕针放在案上，展开楚怀瑾给的字条。上面详细绘制着柳府布局，其中账房先生的住处被朱笔圈出，旁边标注着“戌时换岗”四字。

　　“厨娘是南疆蛊师，腕针上的符文与那日你毒发时出现的蛊毒同源。”她将字条推到他面前，“柳府的地形图，楚将军送来的。”

　　萧衍指尖在“戌时换岗”上轻轻一点：“看来今夜，柳尚书要给本王备一份大礼。”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云暮上前搭脉，脸色骤变：“毒性又发作了！”

　　这次不再是伪装。碧落黄泉之毒混合着蛊毒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萧衍整个人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血珠从指缝间渗出。

　　“金针...”他咬着牙挤出两个字。

　　云暮迅速取出针囊。当第九根金针刺入心脉要穴时，萧衍猛地呕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向后倒去。

　　“王爷！”

　　她扶住他下滑的身躯，触手一片滚烫。毒素正在疯狂侵蚀他的神智，那双总是藏着算计的凤眸此刻涣散无光。

　　“母妃...”他紧紧抓住她的衣袖，像个迷路的孩子，“梅花...梅花开了...”

　　云暮动作一顿。又是梅花。

　　她将他放平在榻上，取出婉妃留下的解毒丹。就在她要喂药时，发现他右手紧握成拳，指缝间露出纸张一角。

　　轻轻掰开他僵硬的手指，那是一张被揉皱的纸条，上面只有潦草数字：

　　“戌时三刻，柳府偏门。”

　　落款处，画着一朵将谢的梅花。

　　窗外暮色渐沉，更鼓声远远传来。

　　云暮将解毒丹化入水中，小心喂他服下。在药力发作的间隙，她快速写下字条系在信鸽腿上：

　　“梅花将谢，速查柳府偏门。”

　　信鸽扑棱棱消失在暮色中时，榻上传来轻微的响动。萧衍不知何时醒了，正静静看着她。

　　“你看到了？”他声音沙哑。

　　云暮将那张纸条放在他枕边：“戌时三刻，柳府偏门。有人要见你？”

　　他低笑一声，眼底却毫无笑意：“是有人要杀我。”指尖轻轻点在那朵将谢的梅花上，“这是死士出动前的标记。”

　　殿内烛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火光摇曳。

　　“所以你将计就计？”云暮忽然明白过来。

　　“总要给幕后之人一个动手的机会。”萧衍撑着坐起身，毒发后的虚弱让他气息不稳，眼神却锐利如初，“不过在那之前...”

　　他忽然凑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云暮瞳孔微缩，随即恢复平静：“风险太大。”

　　“不敢？”他挑眉。

　　“是不值得。”她起身整理药箱，“王爷若死了，我们的契约作废。”

　　他低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放心，本王惜命得很。”

　　戌时的更鼓响起时，王府西北角突然火光冲天。

　　“走水了！”仆从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混乱中，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出王府高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同一时刻，云暮提着药箱匆匆赶往起火处。在经过小厨房时，她脚步微顿，瞥见墙角暗处一道银光一闪而逝。

　　那是另一枚南疆腕针。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指尖银针已蓄势待发。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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