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釜底抽薪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以吏部尚书张承贤为首的几位官员，近日接连上奏，弹劾靖王萧衍“协理京畿卫戍巡查不力”“纵容下属滋扰商户”，字字诛心，意图明显。虽未动摇根本，却也像苍蝇般惹人厌烦，更试图在皇帝心中种下猜疑的种子。

　　萧衍在御前自是喊冤叫屈，摆足了受了委屈又无力辩白的荒唐王爷模样，心中却已冷冽如冰。这张承贤，是柳文正倒台后“后党”推出的新代言人之一，其家族经营着京城最大的绸缎庄“锦绣阁”和几家钱庄，财力雄厚，是其在朝中立足的重要根基。

　　既然对方在朝堂上玩阴的，那就别怪他在商场上玩狠的。

　　竹苑内，云暮面前摊开着听风楼搜集来的、关于张氏家族产业的详细卷宗。“锦绣阁”垄断了京城高端绸缎近四成的货源，与江南织造关系密切，价格一向高昂。张氏的钱庄则利用职权便利，低息吸纳官员、商户存款，再高息放贷，牟取暴利。

　　“王爷想如何做？”云暮抬眸，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萧衍。

　　萧衍指尖敲着桌面，眼神锐利：“他让本王不痛快，本王便让他倾家荡产。”

　　云暮唇角微勾：“正合我意。”

　　一场针对张氏家族的商业绞杀，悄然展开。

　　第一步，货源狙击。“闻先生”掌控的“汇通天下”利用新整合的漕运渠道，以高出市场半成的价格，直接从江南几家大织坊截胡了原本供应给“锦绣阁”的一批顶级苏绣和云锦。同时，“云裳阁”宣布与江南新兴织坊“彩云轩”独家合作，推出了一批花色更为新颖、质地毫不逊色、价格却只有“锦绣阁”同类产品七成的新品绸缎。

　　“彩云轩”的绸缎一经面世，以其极高的性价比和独特设计，迅速吸引了大量中高端客户。“锦绣阁”的生意一落千丈，仓库里积压了大量高价购来的存货，资金周转顿时陷入困境。

　　第二步，价格战与舆论战。张氏为了回笼资金，不得不降价促销。然而，“云裳阁”和“汇通天下”旗下控制的几家绸缎庄立刻跟进，以更低的价格销售同类商品，摆明了不惜亏本也要拖垮“锦绣阁”。同时，市面上开始流传关于“锦绣阁”以次充好、店大欺客的负面消息，更有“知情人士”透露，张家钱庄经营不善，恐有倒闭风险。

　　流言如野火蔓延，引发了存在张氏钱庄的储户恐慌，纷纷前往挤兑。张氏钱庄本就因“锦绣阁”的亏损而资金紧张，哪里经得起这般挤兑风波？不过三五日，便已捉襟见肘，只能依靠挪用其他产业资金和借高利贷勉强维持。

　　第三步，致命一击。就在张承贤焦头烂额，四处求援借贷之时，那些平日与他称兄道弟的官员、富商，却纷纷以各种理由推脱。而京城几家背景深厚的大钱庄，也同时收紧了对张家的借贷。他们或多或少都听到了风声，知道张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谁也不愿惹火烧身。

　　更雪上加霜的是，官府突然加强了对民间借贷和钱庄经营的核查，张氏钱庄往日里一些不合规的操作被翻了出来，面临着巨额罚款和停业整顿的风险。

　　内外交困，资金链彻底断裂。

　　不过月余，曾经风光无限的张氏商业帝国，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锦绣阁”关门歇业，名下多处店铺、田产被低价变卖抵债，张氏钱庄更是宣布破产，无数储户血本无归，围堵在张府门前哭天抢地。

　　朝堂之上，原本意气风发的张承贤，如今面色灰败，形容憔悴，连上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弹劾靖王的奏章，早已无人再提。

　　靖王府，书房。

　　萧衍听着属下汇报张家的惨状，神色平静无波。

　　“王爷，张承贤今日已上书，称病乞骸骨。”心腹低声道。

　　“准了。”萧衍淡淡吐出两个字。一个失去了财富和爪牙的吏部尚书，已经不足为惧。皇帝也不会留一个身负巨额债务、惹得天怒人怨的官员在朝中。

　　心腹退下后，萧衍看向一旁静静品茶的云暮，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一丝复杂的悸动。她这番组合拳，精准、狠辣，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商战的范畴，如同一位运筹帷幄的将军，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对手土崩瓦解。

　　“这下，朝廷里应该能清净一段时间了。”云暮放下茶盏，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萧衍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凉：“辛苦你了。”

　　云暮抬眼看他，望进他深邃的眸中：“彼此彼此。”若非他在朝堂上承受压力，暗中调动人脉阻截张家的求助之路，她的商业手段也不会见效如此之快。

　　两人的手紧紧相握，力量在无声中传递。

　　经此一役，“闻先生”之名在京城商界已成为一个神秘的传说，令人敬畏。而萧衍和云暮的联盟，也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他们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一个明修栈道，一个暗度陈仓，配合得愈发默契。

　　扳倒张承贤，只是开始。那些隐藏在更深处的敌人，恐怕已经坐不住了。而他们积累的财富与力量，正成为刺向敌人心脏最锋利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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