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南血影

　　「全军覆没…下落不明。」

　　这八个字像淬毒的匕首扎进云暮心口，她指尖死死攥着纸条，骨节泛白。十年追寻，眼看就要触碰到的真相，竟在咫尺之遥被硬生生斩断！

　　萧衍感受到她身体的微颤，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加重几分，声音沉冷如铁：“江南暗桩是听风楼核心据点，行动路线更是绝密。消息能泄露得如此精准，只有两种可能——”

　　“内鬼，或者对方掌控着比听风楼更深的谍网。”云暮接上他的话，眼底血色翻涌，却又在下一秒强行压制成冰封的冷静。她抽回手，走到烛台前将纸条焚毁，跳动的火焰映照她苍白的侧脸，有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玄甲卫三日内抵江南。”萧衍走到她身后，阴影将她笼罩，“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知道对手是谁。”

　　深夜的揽月轩地下，竟有一间隐蔽的暗室。这是云暮入宫后借助听风楼力量悄然挖掘的据点。

　　此刻，她面对墙上巨大的舆图，指尖划过江南水网，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遇伏地点在栖霞山道，距离暗桩三十里。对方选择这里动手，既避开了我们设在城内的眼线，又能利用地形全歼护送队——他们对我们的行动规律了如指掌。”

　　她猛地将一枚代表敌军的黑棋钉在舆图某处：

　　“但他们犯了一个错误——全军覆没不代表没有痕迹。现场遗留的箭簇是军制，却刻意磨掉了编号；杀手用的刀法看似江湖路数，但发力方式带着边军特有的狠戾。”

　　她转身看向萧衍，眸光锐利如刀：

　　“王爷，你猜什么样的势力，既能调动军中制式武器，又能圈养精通边军搏杀术的死士，还能对听风楼的动向了若指掌？”

　　萧衍眼底掠过寒芒：“柳阁老掌兵部多年，其门生故旧遍布各军。而幽冥道……最早就是由边境逃兵组成的杀手组织。”

　　“看来我们这位柳阁老，比想象中更迫不及待。”云暮唇角勾起冰冷弧度，“他既然敢断我臂膀，就该做好被撕碎的准备。”

　　次日清晨，柔妃沈月柔突然驾临揽月轩。

　　她扶着宫女的手，环视着简陋的宫室，用绣金丝帕掩住鼻尖，语带怜悯：“姐姐这里真是清苦。听说前日又在御花园冲撞了靖王？要妹妹说，姐姐这身子骨还是少出门为好，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暮跪在地上剧烈咳嗽，宽大袖口遮掩下，却将沈月柔裙摆沾染的淡淡檀香气息精准分辨——这是皇家寺院专供的冷梅香，昨日唯有柳阁老夫人才被特许进香。

　　“劳柔妃娘娘挂心……”她怯弱回应，却在低头的瞬间与萧衍派来的暗卫交换了眼神。

　　当夜子时，暗卫带回关键情报：

　　“柳府昨夜秘密送出三车物资，目的地是京郊别院。我们的人撬开车底板，发现夹层藏有大量黄金，正是柳家钱庄近日紧急兑出的那批！”

　　云暮正在煎药的手陡然握紧药勺。

　　所以柳家突然对密账下手，是因为商业打击让他们狗急跳墙，急需找到能反制萧衍的筹码？那密账此刻应该还在转移途中！

　　“王爷在哪里？”她突然问。

　　暗卫迟疑道：“殿下今日奉命巡查京防，此刻应当…在城外大营。”

　　云暮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忽然将药罐重重放下：

　　“备车，我要出宫。”

　　玄武门值守的侍卫长拦住马车：“宫禁已下，采女请回！”

　　云暮掀开车帘，露出毫无血色的脸，气若游丝地举起一枚玄铁令牌：“靖王旧疾复发，咳血不止……这是王爷给我的通行令，要立即去取城外别庄的救命药材……”

　　那令牌是萧衍昨夜给她防身的玄甲卫信物，在火光下泛着幽光。

　　侍卫长认出令牌确属靖王亲卫，又见云暮随时要昏厥的模样，终究咬牙放行。

　　马车冲出宫门的刹那，云暮扯掉披风，露出其下一身利落劲装。她将信号焰火塞给车夫：“去西山大营找王爷，告诉他——狐狸往南苑跑了！”

　　说罢翻身跃上备好的快马，朝着与别院相反的南苑方向疾驰。她赌柳家会用障眼法，真正交接密账的地点必定在更隐蔽的南苑猎宫！

　　凛冽夜风刮过脸颊，她在心中快速推算：柳家既要转移赃款又要交接密账，人手必然分散。此刻追击虽险，却是夺回证据的唯一机会！

　　南苑猎宫死寂如墓。

　　云暮潜行至废弃马厩时，正看见几个黑衣人将鎏金木盒交给对面戴兜帽的男子。那木盒的纹样，竟与她母亲遗物中的密账图样完全重合！

　　“幽冥道交货倒是准时。”兜帽男轻笑，声音阴柔如毒蛇。

　　就在双方交接的瞬间，云暮指尖银针破空而出，最外侧的黑衣人喉头绽出血花。同时她旋身甩出淬毒袖箭，直射兜帽男面门！

　　“有埋伏！”

　　现场顿时大乱。黑衣人拔刀围攻，云暮在刀光剑影中腾挪，衣袂被削断半截。她故意卖个破绽，当胸硬受一掌，借力扑向落地的木盒——

　　指尖刚触及盒面，身后突然传来雷霆般的马蹄声！

　　玄甲卫赤色大旗撕破夜幕，为首之人弯弓搭箭，三连珠箭将她身后追兵钉死在柱上。萧衍纵马冲来，在漫天箭雨中朝她伸出手：

　　“上来！”

　　云暮抱着木盒跃上马背，转头时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戴兜帽的男人站在阴影里，缓缓掀开兜帽，露出半张爬满烧伤的脸。他盯着云暮，用口型无声地说：

　　“婉妃的女儿……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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