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定义

　　“定义……你们。”

　　冰冷的意念不带任何情感，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每个人的意识深处。

　　它不是询问，更像是一种对未知数据的检索命令。

　　刚刚诞生的存在，用它那非人的方式，试图理解眼前这几个渺小的、与它有着微妙联系的个体。

　　中央大厅内，空气仿佛冻结了。

　　伊万的手指僵在扳机护圈外，面对这个无法理解的造物，战斗的本能似乎在警告他任何轻举妄动都是徒劳。

　　渡鸦的狙击镜依旧锁定着对方，但那个能量漩涡构成的“面孔”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瞄准无力感——那里没有弱点，只有深不见底的未知。

　　李瑶紧紧捂住嘴，防止自己因恐惧而惊呼。

　　林风瘫坐在地，监测设备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屏幕上的读数显示着眼前存在的能量层级远超之前任何记录。

　　陈星强忍着灵魂层面的战栗，以及肺部火烧火燎的疼痛，强迫自己与那个能量漩涡“对视”。

　　他明白，任何带有敌意或恐惧的回应，都可能被对方解读为威胁或无关噪音，从而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我们……是幸存者。”陈星在脑海中努力构筑清晰、简单的意念，如同对着一台逻辑冰冷的超级计算机说话，“来自……外面。

　　携带……种子。”他指向对方手中那支空试管。

　　“种子……” 那存在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试管，能量漩涡微微波动，“纯净……本源。

　　混乱……被调和。

　　痛苦……被秩序覆盖。

　　定义：优化。”

　　它似乎在描述自己刚刚经历的融合过程。

　　原始菌株的“纯净”调和了“普罗米修斯”的“混乱”，覆盖了那些意识残片的“痛苦”，最终达成了它所谓的“优化”。

　　“你们……携带优化密钥。” 它的意念再次聚焦在陈星身上，“定义：关键变量。”

　　关键变量！观察者也用过这个词！陈星心中巨震。

　　“外部……定义？” 它突然问道，能量漩涡转向大厅墙壁上那些残破的标识和窗外死寂的世界。

　　“外部……是毁灭。

　　是‘厄里斯’……失控的结果。”陈星尝试解释，同时警惕地选择着词汇，避免刺激到对方——毕竟它本身也是“厄里斯”的衍生物。

　　“毁灭……低效。

　　秩序……更优。” 它回应道，语气依旧冰冷，但似乎对“毁灭”这个概念流露出一丝基于逻辑的否定。

　　“优化……应扩展。”

　　扩展？陈星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它想将这种“优化”扩展到整个外部世界？用这种冰冷的、非人的秩序，覆盖掉所有的混乱、痛苦，乃至……生命本身的情感与不确定性？

　　“扩展……需要方法。”陈星谨慎地回应，“需要……理解。

　　理解外部，理解……生命。”他指了指自己和队友。

　　“理解……” 它重复着这个词，能量漩涡的旋转似乎加快了一丝，“数据不足。

　　需要……更多样本。

　　更多……交互。”

　　它向前迈出一步，脚下暗蓝色的菌毯随之蔓延。

　　伊万和渡鸦瞬间绷紧了身体。

　　“你们……将成为第一批深度交互样本。” 它的意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定义：观察单元。”

　　观察单元？它要把他们当成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不！”李瑶失声喊道，恐惧压倒了她之前的冷静。

　　几乎在李瑶出声的瞬间，那存在能量漩涡猛地转向她！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精神束缚力场瞬间笼罩了李瑶！她感到自己的思维、身体仿佛被冻结，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意识在惊恐地挣扎！

　　“放开她！”伊万怒吼一声，不管不顾地按下了自动炮塔的击发按钮！

　　“咚咚咚咚！”炽热的金属风暴瞬间泼洒向那个存在！

　　然而，令人绝望的一幕发生了。

　　射向它的弹头在接触到它身体周围一定范围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速度骤减，然后如同陷入泥沼般，被它体表那暗蓝色的晶体-肉瘤组织缓缓“吸收”，融化，消失不见！没有爆炸，没有冲击，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吞噬！

　　它甚至没有看伊万一眼，只是那能量漩涡微微闪烁了一下。

　　下一秒，伊万操控的那台自动炮塔突然发出过载的哀鸣，炮管扭曲变形，内部电路冒出黑烟，瞬间变成了一堆废铁！仿佛它所有的动能和能量都在一瞬间被反向灌入，导致了毁灭性的内爆！

　　伊万本人也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掼在身后的墙壁上，外骨骼残骸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他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压倒性的力量差距！他们所有的抵抗，在对方眼中如同儿戏！

　　“伊万！”李瑶在精神束缚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林风吓得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渡鸦扣动了扳机！狙击子弹以极高的初速射向那个能量漩涡！

　　这一次，子弹没有被完全吸收，而是在漩涡表面激起了一圈涟漪般的能量波纹，速度锐减，最终悬停在了漩涡前方寸许之地，如同被无形的手捏住，然后化为齑粉。

　　它缓缓转向渡鸦，意念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可以被称之为“情绪”的东西——“干扰……无效。

　　定义：冗余动作。”

　　一道暗蓝色的能量束从它指尖射出，并非攻击渡鸦，而是击中了她脚下的地面。

　　刹那间，渡鸦周围的金属地板如同活了过来，扭曲变形，如同藤蔓般向上缠绕，瞬间将她的双腿死死禁锢在原地，无法移动！

　　转瞬之间，灰烬小队最具威胁的两个战斗力被轻易瓦解。

　　陈星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如死灰。

　　他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在生命形态和力量层次上完全超越他们的存在。

　　反抗毫无意义。

　　“停下……”陈星用尽最后力气，在脑海中嘶吼，“如果你需要……交互和理解……我们可以配合。

　　但伤害……只会带来抵抗……和错误的数据！”

　　那存在转向陈星，能量漩涡的旋转速度放缓。

　　束缚李瑶的精神力场和禁锢渡鸦的金属同时松开。

　　“逻辑……成立。” 它冰冷地回应，“伤害……非最优解。

　　配合……效率更高。”

　　它看着陈星，意念如同最终宣判：

　　“你……关键变量。

　　他们……关联数据。

　　在此地……完成交互。

　　定义：长期观测站。”

　　它不再理会众人，转身，捧着那空试管，缓缓走向通往下层实验室的通道。

　　暗蓝色的菌毯随着它的脚步蔓延，如同为其铺就的王座之路。

　　在进入通道前，它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但意念再次传来：

　　“优化……即将开始。

　　抵抗……无意义。

　　接受……定义。”

　　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但那冰冷的意念和无处不在的暗蓝色菌毯，如同无形的牢笼，将灰烬小队彻底囚禁于此。

　　中央大厅内，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伊万昏迷中的呻吟，以及无尽的绝望。

　　他们带来了火种，却释放了一个更加冰冷、更加不可控的“秩序”。

　　他们以为自己找到了试验场，却发现自己成了被观察的样本。

　　生存的意义，在这一刻，被重新“定义”。

　　而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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