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在漆黑中夜行军

　　朝鲜的深夜是纯粹的黑。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只有远处美军阵地偶尔闪烁的探照灯光，像鬼火一样在漆黑中晃荡，短暂照亮山尖的积雪，又迅速坠入更深的黑暗。王卫国走在队伍最前列，充当先锋探路，棉帽的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眼睛。空冥感知已完全展开，像一张无形的网，覆盖着前方五百米的区域，将黑暗中的一切都清晰 “映照” 在他脑海里。

　　他 “看到” 脚下的雪地行军道布满碎石，被前队踩出的脚印深浅不一，有的地方暗藏着被雪覆盖的浅坑；“看到” 左侧三米处的枯树后，藏着一簇带刺的灌木，若不小心撞上，棉服定会被划破；“看到” 队伍中间的新兵小郑脚步踉跄，显然是体力不支，棉鞋里灌满了雪，每走一步都格外吃力。

　　“靠左走！避开中间的浅坑！” 王卫国压低声音，用手势示意身后的战友，同时脚下不停，踩着空冥感知锁定的坚实雪地，稳步前行。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身后的李大勇能听清，再由李大勇用手势传递给后排，整个队伍没有多余的声响，只有雪粒被踩碎的 “沙沙” 声，像春蚕啃食桑叶，细密而整齐。

　　这是志愿军夜行军的铁律：不许说话，不许咳嗽，甚至不许大口喘气，只能用手势和预设的暗号交流。美军的夜间侦查设备虽不如后世先进，但在寂静的山地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可能被两公里外的侦查哨捕捉到。而他们的任务，是在天亮前穿过这片三十公里的山地，抵达长津湖东侧的预定阵地，配合大部队完成对美军陆战一师的包围。

　　“卫国哥，小郑快跟不上了。” 李大勇凑到王卫国身边，用气音说。他扛着两挺轻机枪的枪管（拆分后携带，减轻战友负担），肩膀上的积雪已经冻成冰壳，却依旧脚步稳健，像一座移动的小山。空冥感知里，王卫国 “看到” 李大勇的棉服后背已经被汗浸湿，又在寒风中凝成薄冰，显然他自己也已体力透支，却还在惦记着战友。

　　王卫国放缓脚步，等小郑跟上来，伸手接过他背上的弹药箱，压低声音：“跟着俺的脚印走，别慌，用鼻子呼吸，节省体力。” 小郑感激地点点头，嘴唇冻得发紫，却说不出话，只是咬紧牙关，攥紧了手里的步枪，努力跟上队伍的节奏。

　　空冥感知里，王卫国 “捕捉” 到小郑的心跳很快，呼吸急促且杂乱，显然是过度紧张导致体力消耗过快。他想起自己刚参军时的样子，也是这样在行军中慌不择路，是养父和战友们一路帮扶才坚持下来。“把注意力放在脚下，跟着前面人的白布条。” 王卫国提醒道，指了指自己背包上系着的白布条 —— 这是夜行军的标识，每人背包后都系着一块，确保后排能在黑暗中看清前方战友的位置，保持阵型不散。

　　队伍像一条黑色的长龙，在漆黑的山地里蜿蜒前行。王卫国的空冥感知始终保持高度警惕，不仅要探查地形障碍，还要监听周围的动静。突然，他 “听到” 前方一公里处，传来极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伴随着皮鞋踩雪的 “咯吱” 声 —— 不是志愿军的胶鞋，是美军的皮靴！

　　“停！” 王卫国突然抬手，做出停止的手势。队伍像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停在原地，漆黑中只有几十双眼睛警惕地望向前方，步枪的保险都悄悄打开，手指搭在扳机上，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前方一公里，有美军侦查哨，约三人，携带步枪和无线电。” 王卫国用气音对赶上来的张连长说，空冥感知已锁定目标的位置 —— 在一处凸起的土坡上，三人正围坐在一起，中间架着一台无线电，旁边放着暖壶，显然是在轮换值守，放松了警惕。

　　张连长眉头一皱，漆黑中看不清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凝重：“不能让他们发出信号，否则咱们的行军路线就暴露了，天亮前到不了阵地，包围计划就泡汤了。” 他稍一沉吟，对王卫国说，“你带李大勇、孙二牛，悄悄摸上去，解决他们，动作要快，不能开枪，用刺刀和格斗术！”

　　“是！” 王卫国应声，转头对李大勇和孙二牛做了个 “迂回包抄” 的手势。三人快速脱离队伍，像三道黑影，融入更深的黑暗中。王卫国走中路，李大勇绕左侧，孙二牛绕右侧，利用地形的起伏和枯树的掩护，朝着美军侦查哨摸去。

　　空冥感知里，美军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中间的哨兵正低头喝着暖壶里的热水，左边的靠在枯树上抽烟，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右边的则在摆弄无线电，手指在按键上敲打着，似乎在测试设备。他们完全没意识到，死神已在黑暗中悄然逼近。

　　王卫国趴在雪地里，缓缓抽出步枪上的刺刀，刺刀在微弱的探照灯光下闪过一丝冷光，又迅速隐入黑暗。他示意李大勇和孙二牛做好准备，自己则盯着那个抽烟的哨兵 —— 他离无线电最远，且注意力最不集中，是最佳突破口。

　　等美军探照灯再次晃向远处，王卫国猛地起身，像一只猎豹扑向抽烟的哨兵，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握着刺刀，顺势划过他的脖颈。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雪地里。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大勇扑向中间喝热水的哨兵，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膝盖顶住他的后腰，硬生生将其按在雪地里，使其窒息昏迷；孙二牛则对准摆弄无线电的哨兵，扑上去时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暖壶，“哐当” 一声，暖壶摔在雪地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谁？！” 被按在雪地里的哨兵挣扎着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山地里格外刺耳。王卫国眼疾手快，抬手一掌劈在他的后颈，哨兵瞬间没了动静。而远处美军阵地的探照灯，已被这声响动吸引，正朝着这边晃过来。

　　“快撤！” 王卫国低喝一声，三人迅速扛起昏迷的美军哨兵，往队伍方向回撤。探照灯的光柱在他们身后晃荡，几次差点照到他们，都被王卫国凭借空冥感知预判，及时躲到枯树或土坡后，有惊无险地回到队伍中。

　　“处理掉？” 张连长指着昏迷的三个美军，低声问。

　　“别杀他们，留着当俘虏，能问出情报。” 王卫国建议，“把他们绑起来，嘴巴堵上，藏在旁边的山洞里，等后续部队来接应。”

　　张连长点头同意，立刻安排两个战士处理俘虏，队伍再次出发。经过这一番插曲，战士们的精神更加紧绷，脚步却没有丝毫放缓，反而比之前更快了 —— 大家都知道，刚才的响动可能已经引起美军的怀疑，必须在他们派出增援前，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王卫国依旧走在最前，空冥感知的范围扩大到一公里，时刻警惕着美军的动向。黑暗中，他 “看到” 远处美军阵地的探照灯还在刚才的区域晃荡，并没有派出增援，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他不敢大意，依旧专注地探查前方的地形，确保队伍能在最快速度下保持阵型，不发生踩踏或掉队。

　　夜越来越深，气温也越来越低，已经跌破零下三十度。战士们的棉服上都结了一层白霜，眉毛、胡须上挂满了冰碴，像一个个白胡子老头。有的战士冻得实在受不了，就悄悄搓搓手，再塞进怀里捂一会儿，又赶紧拿出来握紧步枪。没人抱怨，没人退缩，甚至没人敢停下脚步 —— 一旦停下，身体的热量会快速流失，很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卫国哥，俺的脚冻僵了，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孙二牛凑到王卫国身边，用气音说，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空冥感知里，王卫国 “看到” 孙二牛的棉鞋已经冻硬，鞋底和雪地冻在了一起，每走一步都要硬生生扯开，脚趾早已失去知觉，只是凭着本能往前挪。

　　王卫国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掏出一小包柏叶粉，塞到孙二牛手里：“用雪搓手，然后把柏叶粉撒在手上，搓热了捂脚，能暂时缓解冻伤。” 他又解开自己的棉服，把孙二牛的手塞进自己怀里，“先暖一会儿，别冻坏了，到了阵地还要靠你扛弹药。”

　　孙二牛的手刚伸进王卫国的怀里，就感受到一股暖流，冻僵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眶瞬间发热，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 在这漆黑寒冷的异国山地里，战友的体温，就是最温暖的依靠。

　　李大勇也停下脚步，把自己的棉手套脱下来，塞进孙二牛手里：“俺火力壮，不怕冻，你先戴着，等到了阵地再还俺。”

　　孙二牛摇摇头，想把手套还回去，却被李大勇按住：“让你戴你就戴！咱们是战友，你的手冻坏了，俺们的弹药谁扛？”

　　王卫国看着两人，心里暖暖的。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队伍中的战士们也在互相帮扶：有的把自己的干粮分给体力不支的战友，有的互相搓手取暖，有的用行军绳把彼此连在一起，防止有人掉队。这就是志愿军的凝聚力，在最艰苦、最危险的环境里，没有人只顾自己，大家像兄弟一样，互相支撑着，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

　　凌晨三点，队伍抵达一处隐蔽休整点 —— 是一个天然的山洞，能容纳半个排的人暂时休整。张连长下令：“休整十分钟，补充体力，检查装备，十分钟后继续出发！”

　　战士们鱼贯进入山洞，没有人开灯，只是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快速拿出冻硬的玉米饼和压缩饼干，用牙齿啃咬着，发出 “咯吱” 的声响。王卫国拿出自己的玉米饼，掰成三块，分给李大勇和孙二牛，自己只留下一小块，慢慢啃着。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小郑正偷偷抹眼泪，手里的玉米饼咬了半天也没咬下来，显然是又累又怕。

　　王卫国走过去，把自己的玉米饼递给他：“吃俺的，俺不饿。”

　　小郑摇摇头，哽咽着说：“俺不吃，俺就是想家了，想俺娘做的面条。”

　　“等打赢了这场仗，俺陪你回家，让你娘给你做一大碗面条，加两个荷包蛋。” 王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却坚定，“现在坚持住，等咱们把美军赶回去，就能回家了，就能让你娘过上安稳日子了。”

　　小郑点点头，接过玉米饼，用力咬了一口，冰碴子硌得牙疼，却还是慢慢嚼着，眼里的泪水渐渐止住，多了几分坚定。

　　十分钟的休整时间转瞬即逝，队伍再次出发。经过短暂的休息，战士们的体力稍有恢复，脚步也比之前轻快了些。王卫国的空冥感知里，前方的山地渐渐平缓，离预定阵地越来越近，美军的侦查也越来越频繁，探照灯每隔几分钟就会扫过他们所在的区域，好几次都差点照到队伍，都被王卫国及时指挥队伍趴在雪地里，避开了侦查。

　　凌晨五点，天边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黑暗开始褪去，山地的轮廓在微光中逐渐清晰。王卫国 “看到” 前方五公里处，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开阔地的另一侧，就是长津湖的冰面，而预定阵地，就在开阔地边缘的山坳里。

　　“准备穿过开阔地！快速通过，不许停留！” 张连长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急切。天亮后，美军的飞机就会升空侦查，开阔地没有任何遮挡，一旦被发现，就会遭到空袭。

　　王卫国立刻示意队伍加速，自己依旧走在最前，空冥感知锁定开阔地的安全路线（避开中间的结冰湖面，选择两侧的雪地，更便于隐蔽）。队伍像一阵风，快速穿过开阔地，雪粒被踩得飞扬，却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阵型，没有一人掉队。

　　就在队伍即将穿过开阔地时，王卫国的空冥感知突然捕捉到危险信号 —— 远处的天空传来熟悉的引擎声，是美军的侦察机！而且不止一架，是三架，正朝着开阔地方向飞来！

　　“快趴下！隐蔽！” 王卫国大喊一声，率先趴在雪地里，用积雪把自己埋起来，只露出眼睛观察。战士们也立刻趴在雪地里，动作迅速而整齐，瞬间融入白茫茫的雪地中，从空中看，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

　　三架美军侦察机低空掠过开阔地，机翼下的侦查相机不停拍摄，探照灯扫过雪地，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它们盘旋了两圈，没找到可疑目标，渐渐朝着美军阵地飞去。

　　直到侦察机彻底消失，王卫国才示意队伍起身，继续前进。穿过开阔地，抵达预定阵地时，天已经完全亮了。战士们立刻投入到阵地构筑中，挖掘雪地战壕，设置隐蔽工事，架起步枪和机枪，对着长津湖的方向，做好了战斗准备。

　　王卫国靠在战壕里，终于松了口气，浑身的疲惫瞬间涌了上来。他的棉服已经湿透又冻硬，手脚几乎失去知觉，却依旧握着那把编号 “037” 的步枪，眼神坚定地望着远处美军阵地的方向。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美军陆战一师的营地已经升起炊烟，士兵们正在整理装备，显然还没意识到，一张大网已经在他们周围悄然张开。

　　李大勇和孙二牛走过来，坐在王卫国身边，三人互相拍掉身上的雪，露出冻得发紫的脸，却相视一笑。这一夜的夜行军，三十公里的漆黑山路，他们走得异常艰难，却没有一人掉队，没有一人伤亡，成功抵达了预定阵地，完成了任务。

　　“卫国哥，俺这辈子都没在这么黑的地方走这么远的路。” 孙二牛搓着冻僵的手，笑着说，“要不是你探路，俺们肯定早就迷路了，要么就被美军发现了。”

　　“是啊，你这真是救命的本事！” 李大勇也感慨道，“俺刚才都快坚持不住了，想着北平的娘，想着家里的玉米地，才咬牙挺过来的。”

　　王卫国点点头，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了北平的四合院，想起了李大妈熬的柏叶粥，想起了养父的嘱托 “活着回来，建设国家”。这一夜的艰难行军，不仅是对体力和意志的考验，更是对信念的锤炼。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接下来的长津湖战役，会比这一夜的行军更加残酷，更加艰难。阵地周围，战士们构筑工事的声音此起彼伏，步枪和机枪的保险已经打开，对着美军阵地的方向，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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