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女帝观星

　　玄凰皇宫之巅，观星台。

　　夜风猎猎，吹动萧凤昭玄金色的龙纹袍袖，她负手而立，仰望着浩瀚无垠的星空。

　　万千星辰如细碎的钻石，洒落在墨蓝色的天幕之上。

　　深邃而神秘，令人望之顿生渺小之感。

　　她身后半步，天机阁主苏云舒静立如松。

　　一袭素白道袍纤尘不染，墨发以一根简单的桃木簪绾住，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静得近乎淡漠的眉眼。

　　她手中并未持那青铜卦盘，只是安静地陪着女帝仰望这片她夜夜观瞧，试图从中窥探天机与国运的星海。

　　“云舒。”

　　良久，萧凤昭缓缓开口，声音被夜风送得有些缥缈。

　　却依旧带着帝王的雍容，与一丝倦意。

　　“你说，这天下之大，星辰之远，朕何时才能将其真正悉数握于掌中？”

　　她缓缓抬起手，对着星空虚虚一握，指尖流转着金色光晕，那是帝境强者与国运相连的象征。

　　苏云舒微微躬身：“陛下已掌玄凰，威加海内，四海宾服，已是天下共主。”

　　“天下共主？”

　　萧凤昭轻笑一声，收回手，指尖金光隐没。

　　“北境狼族虽降，然狼子野心，未尝一日或忘南窥。西陲鬼方，据险而守，巫蛊之术诡谲难防。

　　南疆百越，瘴疠横行，部落林立，貌合神离。而在东海之外，更有蓬莱、方丈、瀛洲三仙岛，超然物外，虽不涉凡尘，然其实力深不可测，朕亦需忌惮三分。”

　　她顿了顿，目光从星空收回，落在脚下灯火璀璨、却也只是这广袤世界中一隅的帝都：“便是这中原大地，又何曾真正铁板一块？

　　五大帝国并立，大周虽亡，其遗泽未尽。其余三国，大夏崇武，民风彪悍。

　　大商重贾，富可敌国。大虞文风鼎盛，士子清流，最是难缠。朕之玄凰，虽强，亦不过五分天下有其一。”

　　苏云舒静静聆听，待女帝语毕，方缓声道：“陛下所言甚是。此方世界，广袤无垠，谓之‘九域’。我等所处，乃中土神州，人族鼎盛之地，五大帝国并立，宗门世家盘根错节。

　　神州之外，北有冰原蛮族，西有荒漠佛国，南有十万大山妖族，东有浩瀚海族以及那神秘的三仙岛。

　　更有九天之上，九幽之下之传说，虚无缥缈，却未必空穴来风。”

　　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却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庞大而复杂的世界。

　　“修行之道，自淬体始……直至那传说中的破碎虚空。

　　陛下天纵奇才，已臻帝境，放眼九域，亦是顶尖强者。

　　然帝境之上，是否尚有层次？三仙岛中，是否有超越帝境之存在？皆未可知。”

　　“五大帝国，皇室之中皆有帝境坐镇，方才能屹立不倒。宗门之内，亦有隐世老怪，修为通天。

　　陛下欲一统九域，非仅需铁血雄师，更需无上伟力，乃至……机缘。”

　　萧凤昭默然片刻，忽然道：“所以，变数才显得尤为重要，不是么？”

　　她转过身，凤眸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看向苏云舒。

　　“譬如，那位身负‘魅世仙颜’，能引得朕的将军神魂颠倒，还能让朕那不成器的妹妹方寸大乱的…亡国皇子。”

　　苏云舒垂眸：“沈清此子，确是变数。其命星晦暗不明，桃花煞气缠绕紫薇，荧惑之光因他而动。

　　今日灯会之乱，虽系萧殿下主导，但‘暗蛇’出手时，臣隐约感到另一股极其隐晦阴冷的气息在场，其实力……恐不在涅盘之下。”

　　“哦？”萧凤昭挑眉，“还有第三方插手？”

　　“仅是刹那感应，未能锁定。”苏云舒道，“但绝非玄凰官方之人。其气息诡谲，带一丝…魔性。”

　　“魔性？”

　　萧凤昭轻笑：“看来盯着这块‘肥肉’的，不止一家。朕倒是更好奇了，他这‘杂书’，究竟都读了些什么，又能在这盘大棋中，走到哪一步。”

　　苏云舒抬起眼，冷静地提醒：“陛下，变数虽可能带来机遇，但亦伴随巨大风险。

　　尤其此子身负诡异命格，靠近者皆受其影响。秦将军已深陷其中，陛下万金之躯，实不应……”

　　“云舒，”萧凤昭打断她，唇角勾起，“你可知，为何历代玄凰女帝，皆需至观星台修行？”

　　苏云舒一怔：“臣不知。”

　　“因为只有站在足够高的地方，才能看清全局。”萧凤昭目光再次投向星空，语气淡然却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也才有资格，去驾驭那些足以搅动风云的……变数。

　　猛虎虽凶，若驾驭得当，亦可为猎犬。美色虽惑，若心智坚定，亦不过皮囊。”

　　她顿了顿，声音微沉：“更何况，朕隐隐有种感觉，此子……或与朕追寻的某件东西有关。”

　　苏云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陛下是指……”

　　“仅是模糊感应，尚未明晰。”

　　萧凤昭摆摆手。

　　“多加关注便是。另外，北境之事，萧玉璃闹了这一出，秦红绫怕是更要揪住不放了。

　　让她去闹，正好借此机会，看看朝中还有哪些魑魅魍魉与‘暗蛇’有染，一并清理了。”

　　“是。”苏云舒躬身应道。

　　“还有，”萧凤昭似想起什么，又道，“寻个由头，赏点东西去秦府，给那位受了惊吓的沈公子压压惊。

　　嗯……就将南海进贡的那斛‘静心凝神’的东珠送去罢。”

　　苏云舒再次应是，心中却微凛。

　　陛下此举，安抚是假，进一步的试探与观察才是真。

　　那东珠岂是寻常赏赐？

　　其效能对修行者心神大有裨益，陛下这是想看看，那沈清得了这等宝物，是会欣喜若狂，还是……依旧沉静如水。

　　女帝不再多言，只是静静伫立，仰望星空，仿佛要将那无尽苍穹看穿。

　　夜风吹起她散落的墨发和袍袖，身姿挺拔而孤寂。

　　苏云舒安静地陪在一旁，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她知道，女帝心中所图，远非眼下这五分之一的天下。

　　而那突然出现的变数沈清，究竟会是陛下宏图伟业中的一颗关键棋子，还是……一道足以倾覆一切的劫火?

　　无人能知。

　　星辉洒落，笼罩着观星台上这对君臣。

　　也笼罩着下方帝都中无数沉浮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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