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智分黄巾施良策 诱敌深山设火攻

　　且说宋神臂满面堆笑，态度暧昧，对戏志才曰：“军师，所谓无功不受禄。我等居青州而白受明公粮草，恐无此便宜事。不知需我等为明公做些什么？”

　　戏志才见宋神臂狡黠 —— 虽未明言归降，然口称 “主公”，已露归附之意，遂答曰：“宋将军不必多虑！明公所需者，人口也。诸位可将所辖老弱妇孺送与明公，明公便供给诸位粮草。诸位尽可安心守青州、练兵马，续掠士家人口 —— 既可换明公补给，亦可另寻粮草。”

　　此言对诸黄巾首领更具诱惑。盖黄巾麾下多裹挟百姓，此辈于黄巾而言，实同奴隶。黄巾不事生产，耕作皆赖百姓，然粮收微薄，百姓尚需分食，致黄巾粮草常缺。

　　若逐百姓而得粮草，于黄巾而言，不啻甩脱包袱，行动更便。一时之间，为戏志才引导之黄巾小帅，皆表态愿从其计，献百姓而投帐下。

　　然有愿从者，亦有不愿者，司马俱便是代表。司马俱与徐和，乃青州除管戌外最强黄巾势力，素日作威作福，唯听管戌号令，徐和亦仅能与其论交。今令其如小股黄巾般投人麾下，司马俱心有不甘。

　　且司马俱未亲见管亥勇武，自恃兵马众多 —— 管亥仅带三千余骑，故言语间不甚恭敬，问曰：“军师，若某不愿投明公帐下，当如何？”

　　戏志才始终微笑，答曰：“司马将军，明公绝不强人所难。若不愿归附，诸位可归各自辖地，往日如何，今后亦如何。唯此后若与已投明公之兵马生摩擦，明公必不袖手，管亥将军亦会纠合诸部共讨之。”

　　戏志才语带笑意，然字字含杀机：不归附可，然若生事，必遭清算 —— 且明言管亥领头。座中诸人皆知曹操下场：昔曹操杀管戌而据青州，然管亥至，众人倒戈，曹操转瞬成丧家之犬。谁若不从，必步曹操后尘。

　　徐和早察风向，急拉司马俱衣袖，以目示意。然司马俱不知何故，偏要逆势，起而曰：“既军师言不强人所难，某便先行告辞！”

　　言罢，司马俱转身欲出帐。管亥大喝：“慢着！某方才言明：若要离去，当归辖地静守。若与化名‘萧雄’之曹操勾连，某察知之日，必抄山灭寨，令汝不得好死！”

　　司马俱或因饮酒过量，面对管亥竟面露不忿，曰：“某往何处，岂需汝置喙！凭汝这点兵马，也敢管某？某在乐安国，一言九鼎！汝兄为渠帅时，亦需让某三分。汝一来便想收编某，哪有此等便宜事！”

　　管亥闻司马俱左一句 “老子”、右一句 “老子”，早已怒不可遏 —— 虽其自身亦常自称 “老子”，此刻却按捺不住，从案后跃起，曰：“司马俱！敢在某面前称‘老子’，汝是给脸不要脸！今日便让汝尝尝某的厉害！”

　　言毕，管亥自案后跃出，落于帐中，数步至帐门，从守帐兵卒手中取过青铜棍，回身便向司马俱杀去。

　　司马俱入帐时，仅携防身宝剑，兵器与马匹皆留帐外。见管亥持青铜棍，金光闪烁、风声呼啸而来，司马俱下意识抽剑格挡。

　　然司马俱醉意未消，未思宝剑乃轻兵，怎敌近二百斤之青铜棍？只听 “当啷”“啪嚓” 两声，青铜棍砸中宝剑，顺势而下，将司马俱头颅砸得稀碎，脑浆混血撒满地，乍看竟如洒地豆腐脑。

　　变故突生，众人未及看清，司马俱已毙命。座中诸人皆起身后退，恐管亥之棍向己招呼。

　　管亥将青铜棍顿于地，“咚” 然一声，地上立现半尺深坑，喝曰：“尔等还有欲归乡者乎？司马俱刚去不远，若有人愿与他同路，某便送汝一程，或可追上此贼！”

　　管亥之威，令众人呆立。徐和最先反应，急跪地表曰：“某绝不同司马俱同流合污！” 众人见状，亦争相跪地表忠心。

　　戏志才笑容不减，见此情景，安慰诸人曰：“诸位不必如此。司马俱不识时务，死有余辜。”

　　徐和急献殷勤，曰：“军师所言极是！我等皆愿投明公帐下，效犬马之劳。司马俱不识大体，实乃死不足惜。唯不知司马俱之兵马与乐安国百姓，当如何处置？”

　　戏志才知徐和心思 —— 司马俱刚死，便觊觎其兵马。遂曰：“便有劳诸位将军分司马俱之兵。宋将军率先归诚，当受嘉奖，司马俱之兵，宋将军独得四成；其余七成，由诸位将军分取。”

　　徐和本欲凭身份吞并司马俱兵马，然戏志才一言，竟将四成兵马予原本不起眼之宋神臂。徐和虽有不满，然管亥拄青铜棍立于帐中 —— 谁若敢言 “不”，必步司马俱后尘，故不敢作声。

　　宋神臂得四成兵马，喜不自胜。虽仍不及徐和，然已多于往昔诸多大帅，遂谢曰：“多谢军师！末将定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其余众人虽多有不悦，然面对管亥这尊煞神，皆不敢发牢骚。更何况管亥早言：若有人欺辱已投效之黄巾，必纠合诸部共灭之。纵兵马再多，管亥撑腰、诸部合围，亦无济于事。虽云 “强龙不压地头蛇”，然今强龙势盛，地头蛇已成 “地头虫”，众人不得不认此现实，齐曰：“我等多谢军师！末将定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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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志才此计，杀人立威、分化瓦解，甚为有效：除司马俱这最大势力，令众人分其兵马，皆得实惠；同时扶植宋神臂，以制衡另一强势力徐和，免青州出现徐和独大之局。

　　且尽收黄巾所控人口，此举可使豫章郡增数十万之众，皆为编户齐民，胜士家之奴。当诸侯混战之世，人口实乃第一要务，戏志才与李虺之见，于此高度相合。

　　帐中诸人皆表归顺，管亥遂命人抬司马俱尸身出帐，倒悬营门示众。诸帅久坐不安，戏志才令其自去，分司马俱之兵归各营。

　　次日黎明，管亥令诸黄巾拔营，向齐国进发，欲剿曹操青州辖地妫山、高山。管亥素轻曹操 —— 青州黄巾视曹氏麾下诸将为骁勇，然皆非管亥敌手，更被生擒夏侯渊；曹操原仅四将，今失其一，山中兵马复多倒戈，故管亥此行，志在平山灭寨，斩夏侯惇以报兄仇。

　　然戏志才不若此乐观。虽未与曹操交锋，然观其过往，知其非等闲之辈。唯戏志才不甚在意能否一战除曹，反忧徐和 —— 司马俱死后，徐和为青州黄巾最强势力，济南国皆其辖地。

　　此役之要，在驱徐和与曹操血拼以耗其力；若能火并其一，已属理想；若侥幸尽除二人，则为至善。

　　行军途中，戏志才召徐和，谓曰：“徐将军，此役为渠帅管戌复仇，乃立信之机。将军若趁曹操山中半数兵马归降之际，先入山中，便是大功一件。他日分曹操兵马，将军当独得四成。待我等去后，青州岂非尽听将军号令？”

　　徐和虽不似司马俱鲁莽，然独得四成兵马之诱甚重。徐和实掌兵马仅两三万，余多为裹挟老弱；昨日宋神臂得司马俱四成之兵，总数近两万，已能与己抗衡。徐和正为此烦忧，戏志才却劝其为先锋，许以曹操兵马四成 —— 若得此兵，徐和实力必远超宋神臂，掌青州话语权。此诱难拒，徐和遂应之，愿先行攻山。

　　徐和率部加速，先往妫山 —— 此地近北海国，徐和欲先取之，以拔头功。纵不能擒曹操，亦可得首功。

　　然徐和至妫山，见山中空无一人，连鬼影皆无，懊恼不已，遂马不停蹄奔高山而去。

　　戏志才闻妫山已空，顿生不祥之感，料徐和往高山恐凶多吉少 —— 然此恰是其愿。无论徐和死于曹操手，或曹操丧于徐和手，于戏志才而言，皆为得利。

　　高山与妫山相距不远，约在后世临淄以南盘顶山、七岭峪一带，海拔皆五百尺许，山深林密，沟壑纵横，山道与后世机械开凿者迥异。

　　徐和行于崎岖山道，心急如焚 —— 入山后未见一人，遥望山顶寨门大开，无人把守。徐和暗忖：“曹操必为保实力，携余兵遁去，粮草财物恐亦无存。此番为先锋，竟跑空趟，一无所得。”

　　徐和一边催军急行，一边暗自盘算，已率万余先头兵马入寨门，向山顶大寨而去。

　　方行未远，有兵卒来报：“启禀徐帅！前方山谷小道，散落诸多粮食、布帛及财物！”

　　徐和急曰：“速引本帅往视！” 其第一念，便是曹操携粮草财物从小道奔逃，欲亲往确认。

　　至山谷小道，果见沿途散落青铜器、金器、散碎五铢钱及粮食。若戏志才在此，必识此为诱敌之计；然此刻见此景者，乃徐和。

　　徐和岂肯错失此功，当即令军沿山谷小道疾追。

　　行约五六里，前方道路忽尽。徐和正犹疑间，道旁林中跑出数名兵卒，拾小道上布帛财物，复窜入林中。

　　徐和思：“曹操兵马必穿林而逃，此数卒贪财，故回头拾物。” 遂下令全军入林追击。

　　前军刚入林中，便闻惨叫声四起，熊熊大火骤燃。入林兵马皆带火苗，豕突狼奔从火海中窜出，至山道上，急伏地打滚，欲灭火焰。

　　正当兵卒嘶喊翻滚、惨叫不绝之际，身后不远处 “轰隆隆” 巨响夹杂惨嚎之声不断 —— 徐和回头，如遭雷击：只见半山处滚木巨石连绵而下，已断后路。

　　徐和知不妙，大呼：“竖子！中计矣！快撤！”

　　然其虽喊撤，却不知往何处撤。徐和部众顿时大乱，四散奔逃，欲寻生路。

　　伴随谷中混乱，两侧山上抛下无数燃烧柴草，尽落骚乱队伍中。霎时，谷中更乱 —— 柴草落处浓烟腾起，复引燃小道两侧树木草丛。

　　徐和兵马为烟熏火燎，晕头转向，自相践踏，死伤甚众。且山谷中风势微弱，浓烟难散，聚于谷中，又熏死不少兵卒。

　　徐和见前无去路、后有堵截，未遇一敌，己部已死伤过半，怒极，歇斯底里大喊：“曹操！汝若有种，便出与某相见！敢堂堂正正大战三百回合否？用此卑劣伎俩，算何英雄！咳咳咳……”

　　徐和声嘶力竭，未喊数句，便为浓烟呛得连连咳嗽。烟愈聚愈浓，徐和旋即被熏晕，坠马而下。

　　高山脚下大道上，管亥与戏志才统青州黄巾联军，正沿山道前行。忽有前方十数黄巾兵卒，相互搀扶拖拽，从山路上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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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亥急催马上前，拦二卒问曰：“汝等何往？山中出何事矣？”

　　兵卒见问话者乃管亥，忙答曰：“启禀管帅！徐帅在谷中中伏，为敌所困！管帅速往救援徐帅！”

　　管亥闻言大惊，抬头沿山路望去，果见远处山谷中浓烟滚滚而起。

　　管亥见谷中浓烟滚滚，当即令全军全速进兵，然戏志才阻之，复召刚才回话兵卒问曰：“徐帅所部被围者几何？敌兵有多少？”

　　那兵卒答曰：“徐帅约三万兵马被围，敌军皆在山谷两侧山崖上，约三千余人。”

　　戏志才颔首，命程普将此十数兵卒带至旁侧治伤，好生照看 —— 言语间，复向程普递一眼色。程普虽未解其意，然军师有令，自当谨守，绝不可出分毫差池。遂将十名伤兵聚于一处，寻阴凉之地看管。

　　戏志才以羽扇遮日，望山谷一眼，回身复看那十数兵卒，遂令大军沿山道缓缓前行。

　　管亥不解，问曰：“军师，徐和被困，我等何不疾进救援，反缓行耶？”

　　戏志才笑问管亥：“仲严，徐和共有兵马几何？”

　　管亥思之，答曰：“约三万。”

　　戏志才又问：“徐和先行带去者几何？”

　　管亥再思，答曰：“两万。”

　　戏志才续问：“方才兵卒言徐和被困者几何？”

　　管亥三思，答曰：“三万。哦！某明白了 —— 那兵卒错言被困兵马之数，必是假冒者！”

　　正是：

　　羽扇轻挥分众势，铜棍怒起立军威。

　　浓烟锁谷敌中计，青州权柄渐可归。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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