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王铁柱的首战

　　王铁柱走下擂台，周遭投来的目光已与登台时截然不同。那些轻视与嘲弄大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疑、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回到了外围弟子区域，寻了个角落默默站定，闭目调息，仿佛刚才那场引人瞩目的胜利与他无关。

　　体内灵力依旧圆融平和，只是因刚才关键时刻那精准一击，略有损耗，正在缓缓恢复。脑海中则反复回放着与赵莽交手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最后那决定胜负的一指。

　　“时机…力道…穴位…”他心中默默推演，“若非站桩练就的沉稳，恐怕难以在那种冲撞下精准点中极泉穴…若非对自身灵力掌控入微，也无法瞬间截断其气血…”

　　他越发体会到老先生那“脚下生根”与“和灵气交朋友”的深意。这并非什么高深莫测的神功秘籍，而是对自身、对力量最本质的理解和运用。看似笨拙，却直指核心。

　　“甲字三台，第八场…”

　　擂台上，比试仍在继续，执事裁判的声音将王铁柱从沉思中拉回。他睁开眼，继续观察接下来的战斗，汲取着经验，印证着自身所想。

　　然而，他方才那场“四两拨千斤”的胜利，余波却远未平息。

　　“流云剑”柳如风负手立于乙字一台附近，目光偶尔扫过王铁柱所在的角落，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他自忖剑法轻灵，却也未必能做到如王铁柱那般，以如此微末的修为和基础招式，将力量远胜于己的对手玩弄于股掌之上。此子对“巧”的运用，已近乎“道”。

　　“火凤”苏玉美眸流转，红唇微启，对身旁同伴轻声道：“那个王铁柱…有点意思。明明灵力不强，却给人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

　　而丙字二台区域，周霖的脸色则愈发阴沉。王铁柱的胜利，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扇在了他此前所有的嘲讽和蔑视之上。尤其是看到周围不少人都在议论王铁柱那诡异的战法，甚至隐隐将其与几位种子选手相提并论时，他心中的妒火和怒意几乎要压抑不住。

　　“哼，侥幸赢了个空有蛮力的蠢货而已，旁门左道，终究上不得台面！”他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跟班听得清楚，“若遇上我，三招之内，必让他原形毕露！”

　　跟班们连忙附和，但眼神深处，却也少了几分往日的笃定。

　　第一轮的比试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全部结束。近半弟子被淘汰，有人黯然神伤，有人虽败犹荣，广场上的气氛在惨烈竞争中变得更加凝重。

　　光幕再次流转，开始第二轮的对阵抽签。

　　所有人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越到后面，对手越强，运气成分越小。

　　王铁柱凝神望着光幕。

　　“庚字五台，第三场，三百七十一号，王铁柱，对，二百五十六号，孙晓！”

　　孙晓？

　　王铁柱眉头微蹙。此人他有些印象，修为同样是练气四层巅峰，但并非以力量见长，而是擅长一套名为“灵蛇步”的身法，动作迅捷诡异，在外门中以难缠着称。不少修为比他稍高的弟子，都曾在他那飘忽不定的身法下吃过亏。

　　“王铁柱对孙晓？这下有意思了！”

　　“一个稳如磐石，一个滑如泥鳅，这怎么打？”

　　“我看王铁柱悬了，他那套打法对付赵莽那种蛮牛还行，对付孙晓这种速度型的，恐怕连衣角都摸不到！”

　　“孙晓的‘灵蛇步’可是得了某位执事真传的，极难对付！”

　　议论声再起，这一次，看衰王铁柱的声音又多了起来。毕竟，孙晓的风格，似乎正好克制王铁柱这种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的打法。

　　王铁柱没有理会这些议论，只是默默走向庚字五台。

　　登上擂台，对面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眼神灵活的弟子，正是孙晓。他上下打量着王铁柱，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王师弟，刚才你那场打得可真‘漂亮’。不过，在我这‘灵蛇’面前，不知道你那套还管不管用？”

　　话音未落，孙晓身形一晃，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重量，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绕着王铁柱急速游走起来！步伐诡异，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带起道道残影，令人眼花缭乱！

　　正是“灵蛇步”！

　　台下观众屏息凝神，都想看看王铁柱如何应对这迅疾诡异的身法。

　　然而，王铁柱的反应，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试图去捕捉孙晓的身影，也没有慌乱地转动身体防备。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甚至连“松涛剑诀”的起手式都没有摆出，只是双足不丁不八地站着，如同脚下真的生了根，与整个擂台连为一体。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前方，仿佛孙晓那令人目眩的游走，在他眼中与清风拂过并无区别。

　　“他在干什么？放弃了吗？”

　　“吓傻了吧？连动都不敢动了！”

　　孙晓见状，心中冷笑，看来这王铁柱也不过如此，被自己的身法震慑住了！他瞅准一个自以为的破绽，身形猛地一顿，如同毒蛇出洞，一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疾点王铁柱后心要穴！

　　这一指，快！狠！准！若是点实，足以让王铁柱瞬间失去战斗力！

　　然而，就在孙晓指尖即将触及王铁柱衣衫的刹那——

　　一直静立不动的王铁柱，动了！

　　他的动作幅度极小，仅仅是腰胯极其细微地一拧，带动身体如同水中的游鱼般，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弧度，向侧面滑开了半尺！

　　恰恰避开了那致命一指！

　　与此同时，他那垂在身侧的右手，如同早已等待多时，看也不看，反手向后一拂！

　　动作轻柔，如同拂去肩头的落叶。

　　但时机、角度，却妙到巅毫！

　　五指指尖，正好拂过孙晓因全力前刺而来不及收回的手腕神门穴！

　　孙晓只觉得手腕一麻，凝聚的指力瞬间消散，整条手臂都软了下来，前冲的势头顿时被打断，身形一个趔趄，露出了巨大的空档！

　　“不好！”孙晓脸色剧变，心中骇然！他怎么可能看穿自己的动作？！还能如此精准地反击？！

　　他想要变招后撤，却已来不及！

　　王铁柱那拂出的右手并未收回，手腕一翻，化拂为按，轻飘飘地印在了孙晓因失衡而微微弓起的后背上！

　　这一按，依旧没有多大力量，却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孙晓本就重心不稳，被这恰到好处的一按，再也无法控制身形，“噗通”一声，向前扑倒在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全场再次死寂！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快！太快了！

　　从孙晓出手，到王铁柱闪避、反击、将其按倒，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许多人甚至没看清王铁柱是怎么动的，只看到孙晓气势汹汹地扑上去，然后…就自己摔倒了？

　　这…这比上一场还要诡异！

　　如果说上一场是“四两拨千斤”，这一场简直就是…未卜先知？！

　　王铁柱收回手，后退一步，平静地看着挣扎爬起的孙晓。

　　孙晓满脸通红，又惊又怒，更多的是茫然和屈辱。他引以为傲的“灵蛇步”，在对方眼中竟如同儿戏？他甚至没感觉到对方动用多强的灵力，自己就莫名其妙地输了？

　　裁判长老也愣了一下，才高声宣布：“庚字五台，第三场，王铁柱，胜！”

　　声音落下，台下没有立刻响起喧哗，而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个缓缓走下擂台的青衫少年。

　　一次是运气，两次呢？

　　这个王铁柱，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高台之上，几位长老的目光也变得更加专注。

　　“此子…了不得。”那面容古朴的长老眼中精光一闪，“并非身法多快，而是…心静。心静则明，方能洞察先机。”

　　“他对时机的把握，已入化境。仿佛能预判对手的一切行动。”女长老语气带着惊叹。

　　“根基之扎实，远超同侪。那简单的步伐，暗合不动如山之意…莫非是体修的路子？”另一位长老猜测道。

　　周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发白。王铁柱的第二次胜利，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他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

　　而广场边缘，古松之下。

　　张老头不知从哪儿摸出个蒲团坐着，背靠树干，手里的蝈蝈笼子放在一旁，里面那只刚捉的绿头蝈蝈正卖力地叫着。

　　他掏了掏耳朵，瞥了一眼庚字五台的方向，又看了看高台上那些议论的长老，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低声嗤笑：

　　“一群没见识的…这就吓着了？”

　　“稳坐钓鱼台，等着鳖咬钩…多简单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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