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妥协

　　圣域金曜战将那不容置疑的禁绝令，如同在一锅即将沸腾的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非但没能平息事态，反而激起了剧烈的、灾难性的爆炸。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中小型宗门、修真家族以及无数的散修。

　　他们不像大宗门或顶级势力那样，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囤积了一些“云梦之晶”，或者有足够的资源去寻求替代品。对他们而言，公开渠道的断绝和黑市价格的疯狂飙升，等于彻底断绝了他们借助此物突破瓶颈、改变命运的希望。并且在梦境中那种如同实质般掌控天地的感觉，令人着迷，无法自拔！

　　“凭什么？！大宗门的人能用，圣域的大人物说不定也在用，凭什么就不让我们用？”

　　“没有云梦之晶，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突破灵宗！圣域这是要断我们的道途！”

　　“说什么隐患？能有我们一辈子卡在灵皇等死隐患大吗？”

　　不满、愤怒、绝望的情绪在这些中下层修士中疯狂蔓延、积累。起初还只是小范围的抱怨和抗议，但随着时间推移，以及几个因争夺最后几枚流通的“云梦之晶”而引发的血腥冲突事件，这股情绪终于被点燃，演变成了大规模的骚乱。

　　流火城，这座东荒进入中域的门户，首当其冲。数批来自不同中小势力的修士，联合起来冲击炎阳宗设立的关卡和执法点，要求解除对“东荒物资”的过度限制，实质上就是要求获得“云梦之晶”。冲突迅速升级，从口角演变成法术对轰，整个流火城一度陷入混乱，坊市被毁，火光冲天，死伤不少。

　　类似的情景，在中域各地不断上演。一些原本就存在矛盾的势力，借此机会相互攻讦，指责对方私藏“云梦之晶”或与东荒暗中勾结。为了一枚可能早已耗尽的晶体，朋友反目，师徒成仇，宗门内讧的事件屡见不鲜。整个中域，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而圣域的禁令，就是那根点燃引线的火星。

　　与此同时，来自高层的压力，也让下达命令的金曜战将焦头烂额。

　　天机阁那位靠“云梦之晶”突破的长老，联合了几位同样受益的同道，联名向圣域递交了“陈情书”，措辞委婉但态度强硬地指出，禁令“操之过急，恐伤及无辜，不利稳定”，建议改为“规范引导，限量供应”。

　　万宝楼的胖楼主更是直接，他动用庞大的关系网，向圣域内几位与他有商业往来、或收受过他好处的大人物诉苦，声称禁令导致他损失惨重，且引发了市场混乱，不利于“资源合理流通”。

　　甚至玄冰宗内部，那位偷偷使用晶体的长老，也暗中表达了对禁令的不满，认为此举过于粗暴，激化了与其附属势力的矛盾。

　　这些来自各方的压力，如同无形的绳索，一层层缠绕在金曜战将身上。他原本以为凭借圣域的威严，一道命令便可平息风波，却没想会引发如此剧烈的反噬。他这才深刻体会到，那看似小小的“云梦之晶”，其牵扯的利益网络和人心欲望，是何等的盘根错节，何等的汹涌澎湃。

　　悬空宫殿内，金曜战将面对几位同僚（圣域其他巡天使或执事）隐含质询的目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金曜，下界如今乱象纷呈，皆因‘云梦之晶’禁令而起，此事你需尽快处置妥当。”一位周身环绕水波光晕的女性巡天使缓缓开口。

　　“处置？如何处置？”另一位气息凌厉如剑的战将冷哼，“难道要收回成命？那我圣域威严何在？”

　　“威严？”女性巡天使淡淡道，“若下面的人都反了，或者圣域内部因此离心离德，空有威严又有何用？那凌云，倒是好算计，看似顺从，实则将我们架在了火上烤。”

　　金曜战将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他知道同僚说的没错。禁令不能轻易收回，但眼前的乱局也必须平息。而问题的关键，似乎又绕回了那个东荒的凌云身上。

　　秩序殿内，凌云（分身）正悠闲地看着各方传来的“战报”。

　　中域越乱，他越是平静。

　　“主人，流火城冲突已平息，炎阳宗付出了不小代价，据说有两位灵宗长老重伤。”黑骨汇报着，“另外，有三个小型宗门因为争夺一枚晶体，已经宣布开战。天机阁和万宝楼那边，对圣域的压力越来越大。”

　　“嗯，很好。”凌云点点头，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乱吧，乱起来才好。不乱，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怎么会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一道命令就能禁绝的？”

　　他很清楚，“云梦之晶”就像一种特殊的“商品”，它精准地命中了修行界最根本的痛点——对突破的渴望，以及对现实固化的不满。当真实的体验了那种能掌控一切的感觉之后，谁又能轻易的从中抽身呢？

　　当一种需求变得如此刚性，任何试图用行政手段强行扼杀的行为，都只会引发更大的反弹。

　　“圣域的那位金曜战将，现在应该很头疼吧？”凌云笑了笑，“告诉他，我们东荒一直严格遵守圣域法令，坚决不公开制作、销售‘云梦之晶’。至于下面的骚乱和黑市交易，我们深感痛心，但爱莫能助。毕竟，我们东荒实力低微，不敢逾越圣域定下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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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传到金曜战将耳中，几乎让他气得吐血。这凌云，分明是在甩锅，还把“遵守法令”这顶高帽扣得死死的！

　　然而，更让圣域难堪的事情发生了。

　　在一场由几个中型势力联合发起的、旨在“协商解决云梦之晶争端”的秘密会议上，一位德高望重的散修灵圣，在各方争执不下时，猛地拍案而起：

　　“都别吵了！说到底，不就是圣域的大老爷们怕我们这些下面的人有了盼头，不好管了吗？！说什么隐患，都是借口！他们自己人难道就不用？凭什么断我们的路？！要我说，这禁令，就是狗屁！”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随即竟有不少人暗暗点头，表示认同。这种公然质疑圣域权威的言论，在过去是难以想象的，但现在，却似乎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消息传回圣域，金曜战将和几位巡天使都沉默了。他们意识到，事情已经脱离了单纯的“物品管控”范畴，开始演变成一场对圣域统治权威和资源分配不公的信任危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女性巡天使叹息道，“金曜，或许……我们需要换一种方式与那凌云接触了。强硬，看来是行不通了。”

　　金曜战将脸色变幻，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极其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亲自去一趟东荒，再见那凌云。”

　　这一次，他不再是去下达命令，而是要去……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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