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招揽

　　周游的声音带上了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在揭示一个重大的秘密，“它们……是残骸，是坟墓，但……也是种子。”

　　“种子？”林莽愕然。

　　“对，种子！”

　　周游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明显的波动，一种压抑着的、近乎虔诚的热切，“被切割剥离的世界碎片，被污染的生态圈……但在那极致的混乱与毁灭之下，总有一线微弱的生机在挣扎！

　　那是生命本身对抗熵增的本能！是文明在寂灭边缘留下的……火种！是人类繁衍下去的生存空间！”

　　“我的穿梭机里……”周游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惜。

　　“就保存着从一个濒临彻底晶化的重力点核心，抢救出来的几株‘蚀光苔’样本。

　　它们能在诡墟的辐射和污染中变异存活，吸收混乱能量，转化为极其微弱的生物光源……

　　它们，就是种子！是证明生命并非只能走向寂灭的证据！”

　　周游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林莽心中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种子？生机？在诡墟这种地方？

　　这听起来简直像天方夜谭！是绝望中的幻想？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疯狂？

　　“所以呢？”林莽的声音依旧冷静，带着质疑：“你想用这些‘种子’，在这片垃圾海里……种田？重建家园？”

　　他无法掩饰语气中的荒谬感。

　　“有何不可？”周游的反问异常坚定，“总比只想着杀杀杀，抢抢抢，把自己变成另一个只知吞噬的系统工具要好！

　　系统回收物质是为了什么？延缓扩张？储备资源？为了卷土重来？

　　那‘重来’之后呢？回来的还是我们吗？”

　　一连串尖锐的质问，如同重锤敲打着林莽的认知壁垒。

　　“我选择相信生命本身的力量，相信那毁灭轮回中挣扎出的、哪怕再微弱的‘异数’！”

　　周游的声音斩钉截铁：“收集它们，研究它们，培育它们……让它们在这片终焉之地扎根！哪怕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哪怕最终依旧难逃寂灭……

　　至少，我们证明了‘存在’本身，并非毫无意义！这，就是我的路！我也需要同行者！”

　　通讯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细微的电流声。

　　林莽靠在冰冷的驾驶椅上，周游的话语如同风暴般在他脑海中回荡。

　　种子？生命？对抗？意义？

　　这些宏大而虚幻的词汇，与他此刻面临的生存困境——低能量储备、需要修复的机体损伤、需要寻找的下一个资源点——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林莽眼神恢复清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很……宏大的想法。祝你好运，周游。”

　　通讯那头的周游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林莽语气中的距离感，他沉默了几秒，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那叹息里包含着理解，也有一丝深藏的孤独。

　　“好运？在这鬼地方，那是最奢侈的东西。”

　　周游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却多了一份看透世事的苍凉，“小家伙，记住我的话。系统给予的规则，是枷锁，也是阶梯。

　　关键看你怎么用它，用它来做什么。别被‘清理者’这个名头，彻底框死了你作为‘人’的可能。

　　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另外，给你个忠告。Delta-7扇区并不太平。

　　扫描图上距离你最近的那个大质量灰白光点，代号叫‘嚎叫骨冢’的重力点，能量读数混乱且持续攀升，内部有高强度精神污染源反应。建议你……绕开它。那不是现在的你能碰的。

　　言尽于此。”

　　【对方已主动断开低带宽安全信道连接。】

　　周游的声音消失了，连同星图上那个代表他的绿色光点也瞬间黯淡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驾驶舱内只剩下穿梭机引擎低沉的嗡鸣和扫描阵列持续工作的细微声响。

　　林莽独自悬浮在无垠的紫雾虚空中，观察窗外是无数代表未知与危险的灰白光点。

　　周游最后的话语和警告，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尚未平息。

　　他凝视着星图上那个被周游标注为“嚎叫骨冢”的巨大灰白光点，它如同一个沉默的毒瘤，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绕开？林莽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座椅扶手。

　　目光转向扫描星图的其他区域。

　　距离穿梭机不远处，一个体积中等、能量波动相对平稳的灰白光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没有“嚎叫骨冢”那种令人心悸的混乱感，位置也相对孤立。

　　林莽想了一下，来到工作舱打开交易平台，从贡献商店购买了10发光子霰弹，花费1000贡献点，购买了了100发中程突击型生物素子弹，又是1000点，犹豫了一下，又购买了5发远程狙击型高低温力场弹，又是5000点。

　　多买点子弹，不到万不得已，林莽现在这个弱鸡样子，也不想拿着高周波短刃近身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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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贡献点只剩下可怜的8000点。

　　“终端，”林莽的声音在寂静的驾驶舱内响起，带着决策后的坚定，“锁定目标：坐标114.7, 332.1。

　　启动推进引擎，航向校准。关闭折跃引擎，切换常规巡航模式。最大安全航速。”

　　【指令确认。】

　　【目标坐标已锁定：Delta-7-114.7, 332.1。】

　　【主推进引擎功率提升至65%。】

　　【巡航速度：0.15光速。】

　　【预计抵达时间：1小时47分钟。】

　　【折跃引擎进入休眠待机状态。】

　　嗡——！

　　X翼穿梭机尾部的主引擎喷口光焰骤然明亮，由幽蓝转为炽白。

　　强大的推力传来，将林莽的身体稳稳压在椅背上。

　　穿梭机如同离弦之箭，撕开粘稠的紫红色浓雾，朝着选定的那颗未知“孤岛”，向着诡墟更深邃、更黑暗的腹地，疾驰而去。

　　观察窗外，翻滚的雾气被急速抛向身后，无数嶙峋的黑色巨岩在雾中如同蛰伏巨兽的骸骨，一闪而逝。

　　更远处，清理者系统那冰冷庞大的几何巨日投下永恒不变的、令人窒息的惨淡光晕。

　　在这片浩瀚无垠的终结之地，一艘渺小的穿梭机，载着一个渺小的清理者，义无反顾地驶向下一场未知的狩猎。

　　光怪陆离的虚无景象如同永无止境的抽象画卷，在观察窗外无声地流淌。

　　扭曲的色带交织缠绕，偶尔凝聚成难以名状的几何形状，又在下一秒崩散成亿万颗微缩的星辰，旋即被拉长、吞噬，归于那片永恒的、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灰调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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