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马涛的反常

　　深圳的清晨带着雨后的湿冷，陈谨站在“民乐花园”小区门口，仰头望着眼前这栋老旧的居民楼。墙皮斑驳脱落，空调外机锈迹斑斑，与周围新建的商品房格格不入——这就是林晓说的，马涛藏身的地方。

　　“陈主任，我们已经在这里守了两个晚上了。”穿着便装的支援队员小李迎上来，递过一杯热豆浆，“马涛住在3单元501，除了昨天下午他妻子刘梅来送过一次菜，就没见过其他人进出。但楼下那辆黑色丰田，从我们来就一直停在那儿，里面总坐着两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一看就是盯梢的。”

　　陈谨顺着小李指的方向看去，一辆无牌丰田停在单元楼拐角的阴影里，车窗贴着深色膜，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他皱了皱眉：“刘梅送菜的时候，有没有和他们说话？”

　　“没有，她下车后直接进了单元楼，全程低着头，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看起来很紧张。”小李说，“我们试着跟她搭话，问她是不是来走亲戚的，她没搭理我们，开车就走了。”

　　陈谨点点头，接过林晓递来的小区平面图：“501的位置正好在单元楼中间，左右都有邻居，窗户对着小区内部的绿化带，视野不好，强行敲门容易打草惊蛇。林晓，你去联系一下501的对门邻居，就说是社区网格员，了解一下马涛的情况；我和小李去物业，查一下最近的电梯监控。”

　　“好！”林晓立刻转身走向3单元。陈谨则跟着小李来到物业办公室，亮出证件后，物业经理不敢怠慢，立刻调出了3单元的电梯监控。

　　屏幕上，马涛的身影第一次出现是在半个月前——他戴着口罩和帽子，低着头走进电梯，按下5楼按钮时，手指微微发颤。此后的监控里，他几乎不出门，只有刘梅每隔两三天来一次，每次停留都不超过十五分钟。最反常的是昨天下午，刘梅离开后半小时，两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走进电梯，在5楼停留了十分钟才下来，手里多了一个黑色塑料袋，看不清装的是什么。

　　“这两个人就是丰田车上的。”小李指着屏幕，“他们肯定进过马涛家。”

　　陈谨的眼神沉了下来：“他们进去干什么？威胁马涛？还是拿走了什么东西？”

　　“不好说，但马涛肯定被他们控制了。”物业经理插了一句，“这个马先生搬来的时候就很奇怪，不要我们上门维修，也不让保洁打扫楼道，物业费都是网上交的。而且我听501的对门阿姨说，经常听到他家有争吵声，好像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正说着，林晓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带着兴奋：“陈主任！有发现！对门阿姨说，马涛最近天天在家，但是很少开灯，有时候半夜还能听到他在屋里踱步。昨天下午有两个男人进了他家，出来后没多久，马涛就对着窗户叹气，还擦眼泪！阿姨还说，那两个男人不是第一次来，每周都要来两三次！”

　　“看来马涛确实被监视了，而且很可能受到了威胁。”陈谨立刻做出判断，“小李，你继续盯着楼下的丰田车，一旦他们开车离开，立刻告诉我；林晓，你去小区门口守着，刘梅要是再来，想办法跟她单独聊聊，争取让她帮我们带句话给马涛；我现在上去敲门，试试能不能见到马涛。”

　　“陈主任，太危险了！万一里面有埋伏怎么办？”林晓担心地说。

　　“放心，我只敲门，不硬闯。”陈谨整理了一下衣领，“我是纪委干部，他们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动手。而且我要让马涛知道，我们来了，他不是孤立无援的。”

　　他走进单元楼，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他深吸一口气，按下5楼。电梯上升的几秒钟里，他的脑海里快速过着应对方案——如果马涛不开门，就隔着门说明身份，告诉他已经掌握了赵立东和高明远的罪证，能保护他的安全；如果是盯梢的人开门，就以“走访退休干部”为由，观察屋里的情况。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501的门紧闭着，门口没有任何异样。陈谨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马涛同志，我是滨海市纪委的陈谨，有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希望你能开门。”

　　屋里没有动静。他又敲了敲，声音提高了一些：“马涛同志，我们已经掌握了远盛扩建审批违规的证据，也知道你是被胁迫的。只要你愿意作证，我们可以保证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还是没有动静。就在陈谨准备再敲的时候，门里突然传来一个压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你们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说的。”

　　是马涛的声音！陈谨心里一喜，立刻说：“马涛同志，我知道你害怕，高明远威胁你，赵立东给你施压，但你要相信，正义不会缺席。你当年在环保局兢兢业业，难道愿意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他们践踏？愿意看着老百姓喝被污染的水？”

　　门里沉默了很久，才传来马涛哽咽的声音：“我没办法……他们拿着我女儿的照片威胁我，说要是我敢开口，就让我女儿在国外出事……我不能拿我女儿的命冒险啊！”

　　“我们可以保护你女儿！”陈谨立刻说，“只要你告诉我们你女儿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我们马上联系当地的领事馆，派人保护她的安全。马涛同志，别再被他们威胁了，你越是害怕，他们就越嚣张！”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陈谨透过猫眼看去，楼下的丰田车竟然发动了，朝着小区门口开去。他心里一动——难道是小李他们动了手？

　　“马涛同志，机会来了！盯梢的人走了，你快开门，我们有话好好说！”陈谨急切地说。

　　门里的马涛似乎也听到了引擎声，沉默了几秒，门锁突然“咔哒”响了一声。陈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门缓缓打开一条缝。

　　就在这时，楼梯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冲了上来，正是刚才丰田车上的人！“不许开门！”其中一个男人大喊着，朝着陈谨扑了过来。

　　陈谨早有防备，立刻后退一步，掏出手机按下录音键：“我是纪委干部，你们想干什么？妨碍公务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两个男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陈谨会这么镇定。就在这犹豫的瞬间，小李和林晓带着另外两个支援队员冲了上来，一把将两个男人按倒在地。

　　“马涛同志，快开门！”陈谨再次敲门。

　　门终于完全打开了。马涛站在门后，头发花白，眼神憔悴，脸上满是泪痕。他看着被按倒在地的两个男人，又看了看陈谨，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陈主任，我对不起老百姓，对不起党啊！”

　　陈谨连忙扶起他：“起来说话，只要你如实交代，就是戴罪立功。”

　　马涛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2021年，高明远找到我，给了我五十万，让我帮忙搞定扩建审批。我本来不同意，可他说赵立东已经打好招呼了，要是我不办，就把我以前收小红包的事捅出去。后来审批下来，他又威胁我退休，还把我女儿送到国外当人质……我也是没办法啊！”

　　“我理解。”陈谨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安全了，我们会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包括赵立东和高明远的勾结细节，还有远盛偷排污水的证据。”

　　马涛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屋里，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铁盒子：“这里面有我当年的日记，记录了审批的全过程，还有高明远给我转钱的银行流水复印件……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一直把这些东西藏着，就是想有机会赎罪。”

　　陈谨接过铁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本厚厚的日记和一叠银行流水。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终于找到了关键证据！只要有了马涛的证词和这些证据，就能彻底扳倒赵立东和高明远，揭开这个腐败网络的真面目。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驱散了屋里的阴霾。陈谨看着马涛憔悴却坚定的脸，知道这场战斗终于迎来了转折点。虽然前方还有赵立东背后的“大人物”等着他们，但他相信，只要有这些正义的力量在，黑暗终将被驱散，光明一定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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