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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老师,这碗粥没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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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敲瓦,檐下滴水成线。

  玄镜司偏殿的药炉早已熄了火,只剩一缕残烟从炉口缓缓逸出,像是不甘就此消散的灵魂。

  梁净口跪坐在炉前,手中那张泛黄医案被火光照得近乎透明,上面一行小字如针扎进眼底:“味感复苏者,七日之内必生执念,九日不抑,则心溃成狂。”

  他喉咙发紧,手指颤抖着抚过纸面,仿佛能触到十年前自己落笔时的笃信——那是“味净药”初成之时,他曾以为自己在救人,在净化天下纷乱欲念,让百官清心寡欲、各安其位。

  可如今再看,这哪里是药?

  分明是一道锁魂的符咒。

  窗外一道惊雷劈落,照亮他惨白的脸。

  朝廷密令就压在案头,墨迹犹新:“江南梦疫蔓延,虚味祭台惑乱民心,即刻剿灭。命太医院主理梁净口速制‘断梦药’三千剂,三日内启运。”

  断梦药……断的不是梦,是记忆。

  他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突然想起那个雪夜,他在膳统令外看见一个小男孩蜷在门廊下,怀里抱着一只破碗,嘴里喃喃:“阿奶说粥是甜的……可我怎么尝不到?”那时他还冷笑一声,称其为“欲障未除”。

  可现在他明白了——那孩子不是病了,是他亲手配的药,把人间最真的滋味,一刀刀割去了。

  “我们不是在救人……”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如枯叶摩擦,“是在造奴。”

  烛火忽地一晃,映出墙上扭曲的身影,像极了这些年他低头写方、焚药、呈奏的模样——规整、忠诚、一丝不苟。

  可正是这份“忠”,成了助纣为虐的刀。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陈锁舌的脸。

  那个曾是巡吏的男人,因私自服用解药被发现,舌上穿铜环以示惩戒,最终逃入山野。

  他曾下令追杀,却不知对方才是真正清醒的人。

  “若早知真相……”他苦笑一声,提笔在残方边缘写下几行极小的字,又撕下一页夹着“安神露”原始配比的旧稿,用油纸包好,塞进袖中。

  当夜,苏晏清的小粥铺外风雨大作。

  陈锁舌冒雨而来,浑身湿透,唇色发青。

  门开刹那,他看见梁净口站在檐下,手中递来一个油纸包。

  “拿去。”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别让人再喝这药了。苦的,才是真。”

  话音未落,那人转身走入院中井台,纵身一跃,水花四溅,再无声息。

  消息传至山间清粥铺时,天刚破晓。

  苏晏清正在巨锅前静立,晨光洒在锅面,映出她沉静的侧影。

  她接过油纸包,展开残页,目光逐字扫过那些熟悉的药材名目,忽然停住。

  “安神露……”

  她呼吸一滞。

  这是祖父晚年所创的最后一方,专为安抚战后失魂将士而设——宁神、安志、复觉,绝无禁锢之意。

  可谢云章改了三味主药,反用其理,将原本唤醒感知的良方,扭曲成麻痹五感、重塑认知的毒引。

  她指尖抚过药方上的批注笔迹,那是祖父亲书:“食之本,在忆;味之根,在情。失此二者,纵珍馐满席,亦同嚼蜡。”

  原来如此。

  他们烧锅砸灶,毁谱禁味,并非要天下人清净无欲,而是要斩断记忆的链条——没有味道的记忆,人心就成了空壳,任人摆布。

  她抬头望向灶上巨锅,命人取来雪水、空米、梦泪——皆是无味之物,合于一釜,再投入“断梦药”与“味净药”的残方碎片。

  火焰舔舐锅底,水渐沸,却不腾香,不冒气,只在表面浮起一道近乎透明的涟漪,宛如水面之下另有世界正在苏醒。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灼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自血脉深处逆流而上。

  她闭目,任泪水滑落。

  她看见幼时厨房里,祖父握着她的手搅动砂锅,笑着说:“清儿啊,做饭不是给人填肚子,是把日子熬进汤里。”

  她看见母亲临终前最后一餐,执意要亲自为她煮一碗素粥,哪怕手抖得几乎端不住碗。

  她看见山神庙那一夜,老妪喝下“回声粥”后嚎啕大哭,喊出那句“全是咸的,因为我的泪掉进去了”……

  这些记忆从未消失,只是被封印。

  而现在,锅中那道无色涟漪轻轻荡开,仿佛回应着她的心跳。

  “破契……成了。”她低声呢喃。

  可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声凄厉哭喊。

  小粥童蜷缩在草席上,双手抱头,浑身发抖,口中嘶喊:“臭!全是臭的!你们看不见吗?整个世界都在腐烂!”他的舌头微微翻出,那枚象征“叛逆”的铜环已深深嵌入肉中,边缘渗出血丝。

  苏晏清疾步冲入,将他紧紧搂入怀中。

  孩子瘦得惊人,骨架硌着她的手臂,每一次抽搐都像在撕裂她的神经。

  她低头,看向床边那只素白瓷碗——那是谢云章最后一次来时留下的,他曾用它喝下一碗最简单的素心粥,然后转身走入黑夜。

  她拿起碗,舀入清水,又取出一粒空米,投入其中。

  然后,她咬破指尖,鲜血滴落,落入水中,漾开一抹淡红。

  她闭眼,将全部记忆凝聚于心:母亲煮粥时哼的歌谣,柴火噼啪的声响,米粒在锅中翻滚的节奏,还有那一缕升腾而起的、带着烟火气的暖香……

  这不是烹饪,是渡魂。

  血为引,忆为火,心为灶。

  她轻声哄着,将碗递到孩子唇边:

  “来,尝一口……这碗,没药。”小粥童的唇贴上碗沿,那口清水混着一粒空米缓缓滑入喉中。

  刹那间,他浑身一颤,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穿。

  他猛地睁眼,瞳孔剧烈收缩,泪水如决堤般涌出,顺着瘦削的脸颊滚落,砸在草席上,洇开一片深色。

  “甜……”他声音嘶哑,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回响,“阿奶的粥……是甜的!”

  话音未落,他舌上那枚铜环骤然崩裂,碎成数段,随着一口黑血喷出,在地上溅起细碎墨点般的痕迹。

  那血浓稠得不似人血,倒像淤积多年的腐液,带着腥秽之气。

  可就在黑血涌尽的瞬间,孩子的呼吸竟渐渐平稳下来,抽搐的身体也不再痉挛。

  他仰面躺在苏晏清怀中,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嚎啕大哭: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阿奶死前还在灶前煮粥,她说天冷了,要给我留一碗热的……她倒在锅边的时候,粥还没熟啊!”

  哭声撕心裂肺,却如钟鸣般穿透雨幕,震荡山林。

  百里之内,凡曾服过“味净药”的人皆感胸口一闷,似有旧梦翻涌、记忆冲撞。

  三十余名巡吏突觉喉中作呕,跪地狂吐黄水;七人更是在神志清明的一瞬,亲手拔下舌上铜环,鲜血淋漓,却笑中带泪。

  山那边的破庙里,阿梦膳正盘膝而坐,手中拨动残弦。

  忽闻风中有哭声传来,她猛然抬头,双目含光,随即放声高唱:

  “梦未灭,味不亡!

  烟火不断,魂自有乡!

  谁说人间无真味?

  一勺清粥可还阳!”

  歌声如刃,划破阴云,竟引得远山回响,群鸟惊飞。

  就在此时,院门轻响。

  谢云章走了进来。

  他没有带膳统令的金符,也没有穿象征权柄的青灰长袍,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衫,双手捧着那只素心瓷碗,步履沉重,如同跋涉过千山万水。

  雨水顺着他斑白的鬓角滴落,打湿了前襟。

  苏晏清静静望着他,不语,转身舀了一碗刚熬好的清水空米粥——无药,无香,亦无色。

  她递过去。

  谢云章接过,手微微发抖。

  他低头看着碗中清淡如水的液体,良久,才小心翼翼啜饮一口。

  那一口下去,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心脏。

  他闭上眼,整个人僵立原地,睫毛微颤,眼角忽然滑下一滴泪,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终于,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额头抵着碗沿,声音破碎不堪:“我尝到了……是苦的,是甜的,是……是我妹妹临终前想再喝一口,却再也喝不到的味道。”

  风停雨歇,天地寂静。

  他将碗轻轻放在泥地上,动作虔诚如奉祭品。

  “从今起,我不再是膳统令主理。”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却清晰,“火,确实在灶里……只是我忘了添柴。”

  说完,他缓缓起身,转身离去,背影佝偻,却走得坚决。

  苏晏清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久久未动。

  晨光微熹,照在她脸上,映出一丝悲悯与释然。

  她低声呢喃:“老师,您不是错了。您只是……忘了为何要煮这碗粥。”

  远处钟声再响,这一次,不再是空荡的回音。

  人们分明听见——那钟声里,裹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粥香,温润绵长,像是穿越岁月而来。

  破晓雨歇,小院残烛未熄。

  苏晏清俯身,将谢云章留下的素心粥碗洗净,置于灶台正中,如供先人。

  她指尖抚过碗沿那道细微裂痕,低声对阿梦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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