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灵晶裂，道心决

　　陨仙洞内，石笋如剑，倒悬于穹顶，每一寸岩壁都透着历经万古的寒凉。韩烨盘膝坐在洞中央那方被灵气浸润得发亮的青石上，双目紧闭，眉心处隐有光华流转，正是凝聚大罗灵晶的关键时刻。

　　他的灵海之中，一枚约莫拳头大小的灵晶正悬浮于混沌气海中央，晶壁剔透如琉璃，却又泛着淡淡的紫金光泽——那是《九转玄功》淬炼出的肉身精华与天地灵气交融的异象。此刻，这枚灵晶已具大罗雏形，晶壁上正有无数细微的银色丝线游走，如同初生的脉络，那是他耗费数日心血，从洞中游荡的法则碎片中剥离出的空间法则本源。这些银线每多一分，灵晶的气息便厚重一分，距离真正的大罗境，只差最后一步凝练。

　　韩烨的灵识如同最精密的织网，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些银色法则丝线，试图将它们嵌入灵晶晶壁，使其成为灵晶的一部分。这过程需绝对专注，稍有不慎，法则丝线便会如失控的游蛇般反噬灵晶，轻则前功尽弃，重则灵晶崩碎，修为尽废。

　　“呼……”他缓缓吐纳，胸腔起伏间，带动洞内的灵气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漩涡，尽数汇入他的口鼻。三日前，手臂上浮现的第一道银色法则纹路已蔓延至肩胛，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法则与肉身的共鸣愈发清晰，谷洪留在玉简中的话语仿佛就在耳边回响：“法则无形，唯身可载，唯心得悟……”他曾以为这是虚妄之言，此刻却真切体会到，肉身强度确实是承载法则的根基，若非《九转玄功》将他的躯体淬炼到宗灵境所能达到的极致，恐怕早已被法则碎片撕裂成齑粉。

　　灵晶的凝练已至尾声，晶壁上的银色丝线逐渐交织成网，隐隐有形成完整法则阵纹的趋势。韩烨心中微喜，只要这阵纹一成，灵晶便会彻底蜕变，他也将正式踏入大罗境，到那时，地冥域便有了能与天罗域敖烈分庭抗礼的资本，墨长老的仇、吴昊的嘱托，也都将多一分实现的可能……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震动从洞外传来，起初细微得如同风中残叶落地，韩烨并未在意——陨仙洞本就位于地脉节点，偶有震动实属寻常。但片刻之后，震动陡然变得剧烈，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地面发出“噼啪”声响，更让他心尖一紧的是，震动中夹杂着兵刃交击的锐鸣，以及一道熟悉的灵力波动！

　　是凌玥！

　　韩烨的灵识下意识地向外延伸，尽管凝聚灵晶时灵识最忌分散，但他此刻已顾不上许多。灵识穿透陨仙洞的外层防御阵法，瞬间捕捉到洞外的景象：凌玥手持月影剑，白衣染血，正与一道笼罩在灰雾中的身影激战，那身影周身白骨环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与怨毒气息。而凌玥的气息，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衰弱下去！

　　“不好！”韩烨心头猛地一沉，那道灰雾身影的气息阴冷而强横，远超宗灵境，甚至已触及大罗境的边缘，绝非凌玥所能抗衡。更让他睚眦欲裂的是，他清晰地感知到，一股腐蚀性极强的毒素正顺着凌玥的肩头蔓延，不断吞噬着她的灵气与生机。

　　“嗡——”

　　灵识的剧烈波动与心绪的激荡，瞬间影响到了灵海之中的灵晶。原本已趋于稳定的银色法则丝线突然暴走，如同被惊扰的蜂群，疯狂地冲击着灵晶晶壁。只听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咔嚓”声在灵海深处响起，韩烨猛地感觉到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从灵晶传来，他强行内视，只见那枚即将成型的大罗灵晶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细密的裂纹！

　　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所过之处，晶壁上的法则丝线纷纷崩断，灵晶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呃……”韩烨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这是灵晶反噬的征兆。若是此刻继续强行凝聚，轻则灵晶彻底碎裂，修为跌落；重则伤及道基，终身再无寸进可能。

　　洞外的打斗声愈发激烈，凌玥的一声闷哼清晰地传入洞内，那声音中带着强忍的剧痛，却没有半分退缩之意。韩烨甚至能“看到”她燃烧灵气，使出“月影千重”时那决绝的背影——她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为他争取时间！

　　“时间……”韩烨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两个选择：是继续凝聚灵晶，牺牲凌玥换取突破的机会？还是中断突破，出去救她，哪怕承受灵晶受损的代价？

　　前者，他能一步踏入大罗境，拥有更强的力量，或许能更快地复仇，守护地冥域。可那样一来，他与那些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邪魔，又有何异？墨长老教导他“大道在己，坚守本心”，吴昊与他约定“同生共死，不负道义”，凌玥更是数次在危难中舍身相护……这些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冲刷着他的道心。

　　“大道若无情，修之何用？”

　　韩烨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他右手猛地一握，强行中断了引导法则丝线的灵识，任由那些暴走的法则碎片在灵海中肆虐，任由那道裂纹继续蔓延。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仿佛有无数把利刃在体内搅动，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犹豫。

　　“凌玥，等我！”

　　他低喝一声，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从青石上弹起，周身灵气因灵晶受损而变得狂躁不安，外泄的气息甚至在身后拖出一道扭曲的气流。他没有丝毫停顿，双拳齐出，狠狠轰向陨仙洞的洞口。

　　“轰！”

　　蕴含着未完全融合的法则之力与《九转玄功》肉身力量的一拳，直接将洞口那道由凌玥布下的防御阵旗震得粉碎。碎石飞溅中，韩烨的身影破洞而出，带着一身狂躁的气息与嘴角的血迹，冲向那片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战场。

　　他知道，自己这一中断，或许真的会如玄尘担忧的那般，终身无法突破大罗境。但他更清楚，有些东西，比修为、比境界、比力量，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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