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疯语惊途

　　押解的队伍穿行在横贯三域的“碎星古道”上。

　　韩烨走在队伍最前方，紫霄剑斜挎腰间，剑穗上的灵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折射出的灵光在岩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条古道是上古修士开辟的空间捷径，两侧崖壁上布满剑砍斧凿的痕迹，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法则波动——那是千万年来无数修士在此争斗留下的印记。

　　“哐当、哐当”的锁链拖地声在狭长的通道里回荡。

　　敖烈被两条掺有“锁神金”的玄铁链捆着，铁链末端分别由两名宗灵境修士牵着。曾经不可一世的天罗域主此刻形容枯槁，黑色的法袍沾满尘土，裸露在外的手腕上，被紫电天网灼伤的焦痕还在隐隐泛着黑气。他每走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断裂的灵晶无法再提供灵力支撑，曾经能轻易捏碎岩石的手掌，现在连握拳都做不到。

　　“呵……呵……”

　　一阵低沉的笑声突然从敖烈喉咙里滚出来，像是破风箱在拉动。牵链的修士皱眉回头，只见敖烈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怨毒，反而透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

　　韩烨停下脚步，转过身。

　　古道里的风突然变得阴冷，崖壁上的灵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瞬间黯淡下去。他能感觉到敖烈体内有股微弱却异常顽固的气息在挣扎，那是属于万化魔功的本源魔气，即便灵晶破碎也未完全消散。

　　“你笑什么？”韩烨的声音在通道里响起，带着淡淡的空间法则波动，将周围的阴风驱散了几分。

　　敖烈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头望着头顶狭窄的天空，那里只有一线流云飞速掠过。过了足足三息，他才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韩烨身上，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笑你……赢了吗？”

　　“难道不是吗？”韩烨平静地回应，“天罗域已破，你的势力尽灭，八域联军正重建秩序。”

　　“秩序？”敖烈猛地提高声音，锁链被挣得哗哗作响，“你们所谓的秩序，不过是自欺欺人！就像这古道，看起来平坦通畅，可谁知道脚下踩着多少枯骨？”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黑色血块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几个小坑。

　　牵链的修士想上前呵斥，被韩烨抬手制止了。

　　他能感觉到敖烈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比之前所有的威胁都重要。从祭坛废墟找到那半块神址残图后，韩烨就一直在思考：敖烈为什么执着于寻找神址？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能让他不惜背叛谷洪、屠戮同道也要得到？

　　“你想说什么？”韩烨向前走了两步，距离敖烈只有三丈远，“神址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神址……”敖烈的眼神突然变得迷离，像是在回忆什么遥远的画面，“那不是你们该碰的地方……谷洪当年就是太固执，非要揭开那层面纱，结果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他突然嘿嘿笑起来，“你以为你继承了他的衣钵很了不起？告诉你，你走的路，和他当年一模一样！”

　　韩烨的瞳孔微微收缩。

　　关于谷洪的死因，仙界一直流传着多种说法：有人说是修炼走火入魔，有人说是被仇家暗算，还有人说他发现了某个惊天秘密被灭口。敖烈作为当年紫云阁的核心弟子，显然知道最接近真相的版本。

　　“谷洪前辈的死，和神址有关？”

　　“有关？呵，何止有关……”敖烈突然凑近，铁链绷得笔直，“他就是从神址回来后才性情大变的！以前的谷洪，眼里只有炼器和阵法，可那次回来后，他整天对着一块破石头发呆，嘴里念叨着什么‘神界’‘禁制’……”他突然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什么禁忌，“他还说，他看到了‘门’……”

　　“什么门？”韩烨追问。

　　“神界之门啊……”敖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狂热的恐惧，“那扇门后面，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谷洪想毁掉它，结果被门里的东西缠上了……你以为他留下的那些空间法则注解是馈赠？错了！那是警告！是他用命换来的警告！”

　　韩烨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想起在天罗山主峰时，与谷洪仙魂意念融合的瞬间，确实在对方的记忆碎片里看到过一扇模糊的巨门。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来得及细想，现在被敖烈一提，那扇门的轮廓竟变得清晰起来——门扉上刻满扭曲的符文，门后是深不见底的虚无，隐约能听到无数哀嚎在里面回荡。

　　“你既然知道是警告，为什么还要找神址？”韩烨问道。

　　敖烈突然沉默了，脸上的癫狂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表情，有贪婪，有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恨。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锁链勒出红痕的手腕，喃喃道：“因为……里面有能让人一步登天的力量……谷洪找到的只是外围，真正的核心在门后面……”

　　“什么力量？”

　　“不知道……”敖烈摇摇头，“但我能感觉到，只要能拿到那东西，别说大罗境，就算是神灵境也触手可及……”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再次变得疯狂，“你以为我败给了你？不！我只是输给了时间！如果再给我十年，不，五年！等我找到门后的力量，整个仙界都要匍匐在我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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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能感觉到敖烈没有说谎，那种对力量的偏执渴望，不是装出来的。但同时，对方话语里的矛盾也很明显——既说那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又说里面有一步登天的力量，这种自相矛盾的描述，反而让神址的真相更加扑朔迷离。

　　“韩烨……”敖烈突然换了种语气，声音低沉而诡异，“你把残图拼合了吧？看到完整的神址地图了吧？”

　　韩烨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呵呵……呵呵呵呵……”敖烈笑了起来，笑得浑身发抖，“那就好……那就好啊……你一定会去的，对不对？像谷洪一样，像我一样，被那东西诱惑，一步步走向深渊……”他凑近韩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记住我的话……神界之门，万劫不复……”

　　话音刚落，他突然猛地低头，用尽全力朝自己的舌尖咬去！

　　“小心！”韩烨眼神一凛，屈指一弹，一道紫电从指尖射出，精准地打在敖烈的下巴上。

　　“咔嚓”一声，敖烈的下颌被打得脱臼，嘴里的血沫混合着碎牙涌了出来，却没能咬断舌头。他怨毒地瞪着韩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诅咒。

　　韩烨走上前，抬手一掌拍在他的后颈。

　　敖烈的身体一软，脑袋耷拉下去，彻底晕了过去。

　　古道里恢复了寂静，只有铁链拖地的声音还在继续。韩烨站在原地，看着敖烈昏迷的身影，眉头紧锁。

　　“嗬嗬……”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刚才敖烈那句“神界之门，万劫不复”像是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中极域的仙使说神址与神界有关，域主更是告诫非神灵境不可入。谷洪的记忆碎片里有巨门的影像，敖烈的疯话里既有诱惑也有警告……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神址绝不是简单的上古遗迹。

　　“韩先生，前面就是中极域边界了。”一名修士上前禀报。

　　韩烨点点头，目光投向古道尽头。那里有一片刺眼的白光，是空间通道的出口，过了那里，就是中极域的地界。

　　他转过身，看着被两名修士架着的敖烈，心里暗暗道：不管神址后面藏着什么，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去看看。但不是现在。

　　现在，他要做的是将敖烈交给中极域，完成对八域修士的承诺。至于神址的秘密，就像谷洪前辈说的那样，器者承意，他现在的“意”，是守护，是重建，而不是冒险。

　　“走。”韩烨挥了挥手，率先朝白光处走去。

　　紫霄剑的剑穗再次晃动起来，这一次，折射出的灵光似乎比之前更加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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