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域主府中的坦诚

　　中极域域主府的白玉阶在午后的灵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每一级台阶边缘都萦绕着淡淡的法则光晕——那是高阶修士长期驻足留下的道韵，寻常金灵境修士若在此地停留过久，恐怕会被这无形的威压压得经脉寸断。

　　韩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指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袖中那枚从法则秘境带出的金纹石碎片。自踏入中极域地界起，他便感受到一种截然不同的天地规则：这里的灵气粘稠如液态，吸入肺腑时竟能自行凝聚成灵液，而空气中漂浮的法则丝线更是密集得像蛛网，连呼吸间都能嗅到金之锐利、木之生机、水之绵柔交织的味道。

　　“韩阁主，请随我来。”引路的亲卫是位宗灵境九品修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却又不失中极域修士特有的底气。穿过刻满灵文的回廊时，韩烨注意到廊柱上的雕刻并非寻常装饰——那些看似随意的云纹实则是由无数微型灵文组成的聚灵阵，而支撑回廊的盘龙柱上，每一片鳞甲都对应着一道基础法则符文，合在一起竟构成了一个简化版的“万法不侵”阵基。

　　“中极域的底蕴，果然名不虚传。”韩烨心中暗叹。他见过地冥域的苍凉，静海域的浩渺，天罗域的肃杀，却从未想过仙界竟有如此之地：连府中回廊都暗藏如此精妙的阵法，这中极域域主的实力，恐怕比情报中记载的大罗境四品还要深不可测。

　　正厅内并无过多陈设，只有一尊悬浮于半空的青铜鼎，鼎身流转着土黄色的光晕，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土系法则丝线如游鱼般钻进钻出。厅主位上坐着一名身着玄色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容普通，双目却似蕴含星海，见韩烨进来，他缓缓抬手，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便托起了正要行礼的韩烨。

　　“韩阁主不必多礼，”男子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直透人心的力量，“老夫苍玄，忝为中极域域主。”

　　韩烨目光微凝。苍玄二字他曾在谷洪留下的笔记中见过——那是一位成名于千年之前的炼器大师，据说曾为多位神灵境修士炼制过本命灵器，后来却突然销声匿迹，没想到竟成了中极域域主。

　　“苍玄前辈之名，晚辈早有耳闻。”韩烨拱手道，“只是不知前辈邀晚辈来法则秘境，除了探寻突破之钥，是否还有其他深意？”

　　苍玄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果然是快人快语。请坐。”他指尖轻弹，两只玉杯凭空出现在石桌上，杯中灵茶自动泛起涟漪，一股清冽的茶香瞬间驱散了厅内的肃穆。“你可知，为何八域之中，唯有中极域能保持千年安稳？”

　　韩烨沉吟片刻：“晚辈以为，一则是中极域地处八域中心，易守难攻；二则是前辈修为高深，足以震慑宵小。”

　　“不全对。”苍玄端起茶杯，却不急着饮，“八域如棋盘，中极域便是棋眼。若棋眼动，则满盘皆乱。当年天罗域敖烈横行时，老夫若出手，或许能保住谷洪，却会让中极域陷入战火，到那时八域平衡被打破，受益的只会是域外妖魔。”

　　韩烨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终于明白苍玄为何要单独见他——这位中极域域主，是在解释当年的袖手旁观。

　　“谷洪前辈与我有传道之恩。”韩烨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晚辈在天罗域时，曾见过他老人家的仙魂拓片，得知他临终前仍在担忧八域安危。”

　　苍玄闻言，长叹一声：“谷洪是个痴人，也是个伟人。他明知敖烈忌惮他手中的仲裁权，却始终不肯放弃调和八域矛盾。当年他在陨仙洞闭关，老夫曾派密使劝他暂避锋芒，可惜……”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韩烨身上，“你可知他为何要将仲裁堂信物交托给一个下界修士？”

　　韩烨一怔。这问题他曾想过无数次，却始终没有答案。

　　“因为你身上没有仙界修士的‘枷锁’。”苍玄缓缓道，“仙界修士，或依附域主，或隶属宗门，看似自由，实则处处受缚。唯有你，韩烨，从下界而来，无门无派，却能在短短时间内让地冥域焕发新生，让静海域甘愿结盟，甚至让敖烈的儿子主动示好——这份不被既有规则束缚的魄力，正是谷洪想要的。”

　　石桌上的灵茶泛起一圈涟漪，韩烨沉默不语。他想起初到仙界时的窘迫，想起在陨仙洞得到《九转玄功》时的激动，想起紫云阁初建时的艰难，那些过往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最终却只化作一声轻问：“前辈今日说这些，是想弥补当年的遗憾吗？”

　　苍玄放下茶杯，目光变得深邃：“老夫活了近两千年，见过太多兴衰更替。八域就像个破旧的陶罐，谷洪想用胶水将它粘好，却终究抵不过内部的裂痕。而你，韩烨，你带来的不是胶水，而是新的陶土。”他站起身，走到厅外的白玉栏杆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法则秘境确实有神灵境突破之钥，但那钥匙并非实物，而是一种感悟——对‘平衡’的感悟。”

　　韩烨跟上前，顺着苍玄的目光望去，只见中极域的山脉走势竟隐隐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而那些漂浮的法则丝线，则如阵眼般点缀其间，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当年谷洪之死，我虽未参与，却因忌惮敖烈而未深究，实为憾事。”苍玄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怅然，“但老夫可以向你保证，如今的中极域，愿成为你手中的剑，而非你身后的墙。”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韩烨耳边炸响。他猛地转头，却见苍玄正看着他，眼中没有了域主的威严，只有一位老者对后辈的期许。

　　“法则秘境的光柱之后，便是九天神梯的入口。”苍玄缓缓道，“能否踏上神梯，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但在此之前，老夫想知道，你准备如何面对天罗域的敖烈？”

　　韩烨望着远处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法则光芒，握紧了拳头。袖中的金纹石碎片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着他体内的大罗灵晶。

　　“晚辈曾在天罗域立过誓言。”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欠谷洪前辈的，我会亲手讨回来。但在此之前，我会先让八域真正明白，仲裁堂的存在，不是为了某个人，而是为了所有人。”

　　苍玄闻言，朗声一笑：“好！有这份心，谷洪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明日卯时，老夫亲自带你进入秘境深处。”

　　韩烨深深一揖，转身离开正厅时，阳光透过回廊的窗棂，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知道，苍玄的坦诚不仅是一种示好，更是一种试探——中极域这颗棋眼，终于要在他的棋盘上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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