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养父的决心

　　夕阳的余晖透过铁匠铺的木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韩烨正用一块浸了温水的布巾擦拭着手臂上的擦伤——那是方才与韩平带来的家子弟推搡时留下的痕迹。吴铁匠蹲在角落里，默默地收拾着被砸碎的铁器碎片，铁砧上还残留着几处明显的凹痕，那是韩平带来的人用脚猛踹的结果。空气里弥漫着铁屑的冷硬气息，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哐当”一声，吴铁匠将一块变形的锄头扔进废料堆，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真当猎虎村是他们撒野的地方？韩家分支又怎样，难道就没有王法了？”

　　韩烨放下布巾，拿起墙角的铁锤，轻轻敲了敲铁砧上的凹痕，声音平静得有些异常：“师父，别气了。他们要的是我的配方，达不到目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那你打算怎么办？”吴铁匠转过身，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今天他们砸东西骂人，明天指不定就敢动手抢了！韩涛是气灵境三品修士，咱们凡人，还有你这点凡灵境五品的修为，根本扛不住啊！”

　　韩烨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走到铁匠铺门口，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妖兽山脉。夕阳给墨绿色的山林镀上了一层金边，山风穿过林间，传来隐约的兽吼。他想起刚才林黎护在自己身前时，那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的背影，想起韩平那句“野种”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母亲心上时，她瞬间发白的脸色。一股温热的气血在胸腔里缓缓涌动，那是《九转玄功》运转时的征兆，也是他压在心底的怒火。

　　就在这时，铁匠铺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韩振背着半篓刚从田里收割的青菜走了进来。他黝黑的脸上沾着泥土，裤脚还湿着，显然是听到消息后，没顾上换衣服就从田里赶回来了。看到铺子里狼藉的景象，以及韩烨手臂上的伤，他脸上的疲惫瞬间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愤怒，有心疼，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

　　“爹。”韩烨轻声喊道。

　　韩振没说话，只是放下菜篓，一步步走到被砸碎的铁器前，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抚摸着那些断裂的木柄、变形的铁刃。这些都是他看着韩烨一点点敲打出来的，有的是给村东头的张大爷做的镰刀，有的是给李婶家订的锄头。每一件铁器上，似乎都还留着韩烨挥汗如雨的影子。

　　“他们还说了什么？”韩振的声音有些沙哑，头依旧低着，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林黎这时也从里屋走了出来，眼圈红红的：“当家的，他们……他们骂烨儿是野种，还说要让咱们家不得安宁……”

　　“够了！”韩振猛地站起身，黝黑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这辈子性子温和，在村里与人争执都少，更别提动怒了。可今天，那些人不仅上门欺负他的儿子，还用最恶毒的话戳心窝子，这让他怎么忍？

　　他转身就往墙角走，那里挂着一把用了十几年的猎弓，弓身是用妖兽山脉里的铁木做的，弓弦是玄铁线，虽然只是凡品，却陪着他在山脉外围猎过不少妖兽。

　　“当家的，你要干啥？”林黎急忙拉住他。

　　“我去镇上！”韩振一把甩开妻子的手，取下猎弓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去清风镇韩家分支，找韩涛理论去！我韩振虽然只是旁系，虽然只是个凡人，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儿子被人这么糟践！”

　　“爹，您别去！”韩烨连忙上前拦住他，“韩涛根本不讲道理，您去了也是白搭，说不定还会被他们羞辱。”

　　“羞辱？”韩振猛地看向儿子，眼眶有些发红，“难道看着他们这么欺负你，就不叫羞辱了？烨儿，你是我韩振的儿子，从十五年前我把你抱回来那天起，就是！韩家不认你，我认！他们想动你，就得先踏过我这把老骨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韩烨看着养父鬓角新生的白发，看着他因为常年劳作而佝偻的脊背，鼻子忽然一酸。他知道，养父看似冲动的决定，背后是沉甸甸的父爱。这些年，韩振从未因为他是抱养的而有丝毫亏待，有好吃的先给他，冬天怕他冻着，夜里总起来给他掖被角。在他心里，韩振就是亲爹，比任何血缘关系都亲。

　　“爹，我知道您疼我。”韩烨握住养父粗糙的手，那双手布满老茧，指头上还有不少被荆棘划破的细小伤口，“但您想想，韩涛是修士，韩家分支里修士众多，您去了，他们真要动手，您根本挡不住。到时候，不仅救不了我，反而会让我更担心。”

　　韩振愣住了，握着猎弓的手微微颤抖。他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只是个凡人，连最基础的灵气都感应不到，在修士面前，就像蝼蚁一样脆弱。他确实保护不了儿子，甚至可能成为儿子的累赘。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怒火，却让他心里更堵得慌。

　　“那……那怎么办？”韩振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挫败，“就这么看着他们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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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不。”韩烨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松开养父的手，走到铁砧前，拿起那把被韩平砸碎的灵铁匕首残骸。匕首的刃口虽然断了，但断口处依旧闪烁着淡淡的灵气光泽，那是他刻画的灵文残留的力量。“他们想要我的配方，想要拿捏我，无非是觉得我好欺负，觉得我们猎虎村没人能抗衡他们。”

　　他顿了顿，将残骸扔回废料堆，发出清脆的响声：“但他们错了。配方在我脑子里，他们抢不走。我的拳头，也不是那么好捏的。今天韩平带着五个人来，我能让他们吃瘪，下次再来，我照样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可……可他们是韩家分支啊，背后还有岚风城的总家……”林黎忧心忡忡地说。

　　“岚风城又怎样？”韩烨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遥远的距离，看到那座矗立在平原上的大城，“血缘不能决定一切，实力才可以。他们认不认我这个‘韩家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靠自己的双手，保护好您和爹，保护好这个家。”

　　他走到韩振面前，郑重地说：“爹，相信我。这事我自己能解决。您和娘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真到了我扛不住的时候，再去求他们也不迟。但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韩振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自信。他忽然想起韩烨这些年的变化，从一个瘦弱的孩童，长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少年，能打铁，能修炼，甚至能打败修士。或许，他真的低估了自己的儿子。

　　良久，韩振缓缓松开紧握猎弓的手，将弓挂回墙角。他叹了口气，拍了拍韩烨的肩膀：“好，爹信你。但你记住，不管出了什么事，爹都跟你一起扛。咱们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嗯。”韩烨重重地点头。

　　夕阳彻底落下，夜幕开始笼罩猎虎村。铁匠铺里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芒驱散了黑暗，也仿佛驱散了一些沉重的气息。吴铁匠重新生起了炉火，韩烨拿起铁锤，开始敲打一块烧红的精铁。“叮当，叮当”的打铁声再次响起，比以往更加沉稳，更加有力。

　　韩烨知道，这只是开始。韩涛不会善罢甘休，韩家分支的报复迟早会来。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迷茫，因为他有要守护的人，有必须坚持的底线。《九转玄功》在体内缓缓运转，每一次周天循环，都让他的肉身更强一分。他的目光落在炉火上，火焰跳跃，映照着他年轻却异常坚毅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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