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测灵长老的刁难

　　清风镇的集市总是在巳时达到最喧闹的时刻。青石板路上被往来的脚步磨得光滑，两侧的货摊摆满了山货、灵谷和镇上修士用的低阶符箓，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杂着远处铁匠铺传来的敲打声，织成一幅充满烟火气的画卷。韩烨背着刚打好的两把铁镐，正准备给东头的杂货铺送货——这是吴铁匠特意分给他的活计，既能赚些零碎灵石，也能让他多熟悉镇上的人情。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袖口和裤脚都沾着点点铁屑，却难掩身形的挺拔。经过这半年的锤炼，《九转玄功》虽未突破第一层，却让他的肉身愈发结实，寻常磕碰根本不值一提。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落在他脸上，能看到少年轮廓里渐渐褪去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

　　就在他拐过街角，即将抵达杂货铺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像淬了冰的针，瞬间刺破了集市的热闹：“这不是我们清风镇‘大名鼎鼎’的伪灵根吗？不好好待在铁匠铺打铁，跑到集市上晃悠，是想找哪个冤大头攀附？”

　　韩烨脚步一顿，不用回头也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韩家分支的测灵长老，韩平。

　　他缓缓转过身，只见一个身着藏青色锦袍的老者正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两个韩家子弟，皆是一脸倨傲。韩平约莫六十上下，面容瘦削，山羊胡微微上翘，一双三角眼眯着，透着不加掩饰的鄙夷。作为韩家分支负责测灵的长老，他最看重灵根的优劣，当初在测灵大会上，正是他亲手判定韩烨为“伪灵根”，并当众宣称其“终生难入修行门径”。

　　此刻，韩平的目光像黏腻的蛛网，从韩烨的头顶扫到脚下，最后停留在他背上的铁镐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啧啧，果然是块打铁的料。韩家的脸，都被你这种旁支杂脉丢尽了。若不是看在你爹韩振还算安分，你以为能在清风镇安稳待到现在？”

　　周围的摊贩和行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停下脚步观望。清风镇不大，韩家和秦家的事本就是镇民茶余饭后的谈资，而韩烨这个“伪灵根”少年被韩平当众刁难，显然是场难得的热闹。有人面露同情，有人事不关己，还有几个与韩家交好的商户，甚至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韩烨眉头微蹙，他不想在集市上惹事，更不愿与韩家扯上过多纠葛。他垂下眼帘，声音平静无波：“长老说笑了，我只是个铁匠，靠手艺吃饭，谈不上攀附谁，也没想过丢谁的脸。”

　　“哦？靠手艺吃饭？”韩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陡然提高了音量，“我可是听说，秦家的管事前两天特意去了铁匠铺，对你礼遇有加啊。怎么，觉得攀上秦家这棵大树，就能忘了自己的本分？别忘了，你身上流的可是韩家的血！”

　　这话看似斥责，实则暗藏挑拨。秦家与韩家在清风镇明争暗斗多年，韩平故意把“秦家”搬出来，就是想坐实韩烨“背叛家族”的名头，让他在镇上难以立足。

　　韩烨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淡然：“秦管事确实来过，只是想定制几件农具，我已婉拒。长老若是没别的事，我还要送货。”说罢，他微微欠身，便想绕过韩平离开。

　　“站住！”韩平猛地踏出一步，挡在韩烨身前，三角眼中寒光乍现，“伪灵根就是伪灵根，给你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真以为炼出几件破铁器，就能在清风镇抬头挺胸了？”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从韩平身上散发出来，如同沉甸甸的巨石，朝着韩烨当头压下。这是气灵境修士特有的灵压——修士将灵气运转至体外，形成的压迫感，虽不致命，却足以让低阶修士气血紊乱，甚至跪地求饶。

　　韩平显然没打算真的动手，他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种方式羞辱韩烨，让所有人都看看，一个“伪灵根”胆敢与秦家接触，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灵压瞬间笼罩在韩烨身上，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他脚下的青石板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咯吱”声，似乎不堪重负。旁边的摊贩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脸上露出惊色——韩平这是动真格的了，对付一个凡灵境三品的少年，竟用了气灵境的灵压！

　　韩烨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呼吸顿时变得困难，四肢百骸都传来酸胀感，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微微跳动，体内的《九转玄功》竟在此时不受控制地自行运转起来！

　　一股温热的气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快速流转，所过之处，那股沉重的压迫感竟被抵消了几分。这门炼体功法最擅防御，虽无灵力增幅，却能极大强化肉身强度，此刻面对纯粹的灵压冲击，竟展现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嗯？”韩平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本以为韩烨会立刻瘫软在地，哭着求饶，却没想到对方不仅站得笔直，甚至连脸色都只是微微发白。这小子的肉身，竟比寻常凡灵境修士强这么多？

　　一丝恼怒涌上心头，韩平表面上维持着冷笑，暗地里却将灵压又提升了几分，同时右脚微动，看似随意地向前踏出半步，左肘以一个极其隐蔽的角度，朝着韩烨的胸口撞去！

　　这一肘来得又快又急，角度刁钻，正是想趁着韩烨被灵压压制、反应迟缓的瞬间，给他一个教训——至少也要让他断几根肋骨，躺上十天半月。

　　周围的人群中发出一声低呼，有人甚至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忍看到少年被重创的场面。站在韩平身后的两个韩家子弟，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就在肘尖即将触碰到韩烨衣襟的刹那，韩烨的眼神骤然一凝！

　　他虽被灵压所困，但常年打铁练就的敏锐直觉却未失灵。韩平肘部的劲风刚起，他便察觉到了危险。几乎是本能反应，他深吸一口气，运转《九转玄功》将力量凝聚在双腿，身体猛地向左侧横移半尺。

　　这一步看似简单，却蕴含着他无数次挥锤时磨练出的爆发力，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动作。

　　“嗤——”

　　韩平的肘部擦着韩烨的衣袖划过，带起一阵风，却落了个空。由于发力过急，他自己反而向前踉跄了半步，险些失态。

　　“什么？”韩平又惊又怒，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灵压之下，韩烨竟然还能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这小子的反应速度，简直不像个凡灵境三品的炼体修士！

　　韩烨站稳身形，脸色冷了下来。他可以忍受言语羞辱，却绝不容许别人暗中下死手。他抬起头，直视着韩平的眼睛，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长老若是想切磋，不妨选个时日，光明正大动手。在集市上偷袭一个晚辈，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这话不卑不亢，却带着一股硬气。周围的镇民们看向韩烨的目光顿时变了，之前的同情和看热闹，渐渐多了几分敬佩——面对气灵境长老的刁难，这少年竟能做到临危不乱，实属难得。

　　韩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偷袭落空本就够丢人了，被韩烨当众点破，更是让他颜面尽失。他死死盯着韩烨，三角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却碍于周围人多眼杂，不好再发作。

　　“好，好得很！”韩平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记住，清风镇不是你这种人能撒野的地方。识相的，就赶紧滚出清风镇，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说完，他狠狠一甩袖子，带着两个脸色同样难看的韩家子弟，悻悻地离开了集市。

　　直到韩平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周围的人才松了口气，看向韩烨的目光充满了复杂。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

　　“这韩烨倒是条汉子，竟敢跟韩长老叫板。”

　　“可他毕竟是伪灵根，得罪了韩长老，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秦家的人在那边……他们不会也看到了吧？”

　　韩烨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他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闷的胸口，刚才韩平的灵压虽未伤及根本，却也让他气血翻涌。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不适，重新背起铁镐，朝着杂货铺走去。

　　阳光依旧明媚，集市的喧闹渐渐恢复，但韩烨知道，经过今天这一遭，他与韩家分支之间那层原本就脆弱的平和，已经彻底被打破了。韩平的刁难，绝不会就此结束。

　　而远处的茶楼二楼，一扇窗户后，秦忠正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身旁的一个青年低声道：“少主，您都看到了。韩平这老东西，是真容不下韩烨。”

　　青年正是秦家少主秦峰，他望着韩烨远去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骨头倒是挺硬。看来，我们没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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