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气灵境的壁垒

　　岚风城的夏夜总是带着一股铁器冷却后的铁锈味，混杂着远处酒肆飘来的劣质麦酒香。韩烨的铁匠铺后院被他亲手开辟出一块丈许见方的空地，地面用青石铺就，角落堆着几堆尚未处理的矿石，其中不乏“云纹钢”“赤铜砂”这类中阶材料——这是他近半年在岚风城站稳脚跟的证明。但此刻，这些能让普通铁匠眼红的矿石，却丝毫引不起他的注意。

　　他盘膝坐在青石中央，双目紧闭，双手结着《聚灵诀》的基础印诀。丹田之内，九股淡白色的灵气如游丝般盘旋，时而靠近，时而离散，始终无法凝聚成气灵境修士标志性的稳定气旋。每当灵气即将触碰彼此，便会像被无形斥力推开，散成更细微的灵丝，引得他经脉阵阵刺痛。

　　“已经是第三十七天了。”韩烨心中默数着天数，眉头在眼睑下不自觉地皱起。三个月前，他从清风镇来到岚风城，凭借谷洪留下的《天工造物录》和一手扎实的锻造技艺，在城西租下这间废弃的铁匠铺。起初只是打些寻常铁器糊口，直到偶然炼出一把刻有“锐金”灵文的短刀，才在底层修士中积累起些许名气。

　　可修炼一途，境界才是根本。他如今卡在炼气境九品巅峰，距离气灵境仅有一步之遥，却像是隔着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

　　“呼——”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时，眸中闪过一丝疲惫。院墙外传来其他铁匠铺收工的吆喝声，夹杂着醉汉的笑骂。他转头望向墙角那堆中阶矿石，忽然想起临行前吴昊送他出城时的模样。

　　那时吴昊刚刚突破气灵境三品，周身灵气凝实，一拳便能打碎半人高的顽石。“阿烨，到了岚风城可要好好修炼，等你也突破气灵境，咱们兄弟再联手去妖兽山脉深处闯一闯。”少年的话语犹在耳畔，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韩烨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吴昊在清风镇那种灵气稀薄之地都能稳步提升，他身处岚风城这等修士云集之地，岂能落后？更何况，他隐隐觉得，突破气灵境或许不只是提升实力那么简单——自从来到岚风城，他总感觉《天工造物录》中有几页图谱始终蒙着一层薄雾，似乎要等他境界提升才能看清。

　　“再试一次。”他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眼，将注意力完全沉入丹田。《聚灵诀》的口诀在心中缓缓流淌，引导着那九股灵气再次尝试聚合。这一次，他刻意放缓了节奏，试图找出灵气相斥的根源。

　　灵气游走间，他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每当灵气靠近丹田中央那处隐没的“伪灵根”时，排斥力便会陡然增强。难道问题出在这所谓的“伪灵根”上？

　　三年前，猎虎村举行测灵仪式，水晶球在他手中只泛起一点微弱的白光，被镇上的修士判定为“伪灵根”——这种灵根几乎无法吸收天地灵气，更别提修炼有成。若非后来意外得到谷洪的传承，他恐怕早已沦为寻常猎户。

　　“伪灵根又如何？”韩烨心中涌起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他想起谷洪注解中写的“灵根非定数，气血亦可化灵”，猛地改变策略，不再单纯以《聚灵诀》引导灵气，而是运转起《九转玄功》，催动身内气血。

　　滚烫的气血在经脉中奔涌，所过之处，原本滞涩的灵气竟被带动得活跃了几分。他试着让气血包裹住灵气，像锻打铁器时用锤子裹住铁水般，缓缓向丹田中央推去。

　　“嗤——”

　　灵气与气血接触的瞬间，竟像是冷水滴入滚油，发出一声轻响。一股混杂着灼热与冰寒的刺痛从丹田炸开，沿着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韩烨浑身一颤，嘴角溢出一丝鲜红的血迹，强行聚合的灵气再次溃散。

　　他睁开眼，抹去嘴角的血痕，眼中却没有气馁，反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灵气在气血的包裹下，排斥力明显减弱了！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脑中灵光一闪，“打铁时，生铁需经烈火煅烧、冷水淬火，反复锤炼才能去芜存菁。或许我的灵气，也需要这样的淬炼？”

　　后院的锻造炉还残留着白日打铁的余温，炉膛内的炭火虽已转暗，却仍有火星在灰烬中明灭。韩烨站起身，走到炉边，伸手触摸炉壁，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温热。

　　他想起自己每次打铁到兴头上，气血与炉火交相辉映时，修炼《聚灵诀》总会事半功倍。今夜，或许可以借用这锻造炉的余热，做一次大胆的尝试。

　　他将炉膛内的灰烬拨开，露出底下暗红的炭火，又添了几块劈好的硬木。片刻后，炉火重新燃起，跳动的火光映在他年轻却异常坚毅的脸上。

　　“吴昊，等着我。”韩烨望着跳动的火焰，轻声说道，“用不了多久，我便会带着气灵境的实力，回去找你。”

　　说完，他再次盘膝坐下，这一次，他背靠着锻造炉的外壁。炉火的热量透过砖石渗入体内，与《九转玄功》催发的气血相互呼应。丹田内，那九股灵气仿佛感受到了外界的热度，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

　　韩烨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这一次，他要像淬炼最坚韧的精铁那样，打破这气灵境的壁垒。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不会停下脚步——因为他知道，只有不断向前，才能守护那些他在乎的人，才能揭开自己身世与传承的秘密。

　　夜渐深，岚风城的喧嚣渐渐平息，唯有这间铁匠铺的后院，炉火跳动，少年的气息在强弱交替间，悄然酝酿着一场突破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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