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岚风城的火焰铺

　　韩烨将谷洪留下的功法注解反复摊开在铁匠铺的木桌上，指尖划过“第一转至瓶颈，需以‘灵火炼身’方可突破”的墨迹时，木纹里嵌着的铁屑都仿佛被这行字烫得微微发烫。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锻造炉里的炭火渐渐沉下去，只剩几星红点在灰烬里明灭，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突破气灵境巅峰的喜悦尚未褪去，《九转玄功》的瓶颈就如同一堵冰冷的铁墙，横亘在眼前。

　　“灵火……”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自打在乱坟岗得到那截神秘臂骨，他接触过的“异火”只有臂骨偶尔溢出的那丝幽蓝火苗，可那火苗时隐时现，根本无法掌控。寻常的锻造炉火虽能熔化矿石，却连《九转玄功》淬炼过的肉身表皮都伤不了分毫，更别提“炼身”了。

　　他起身走到铁匠铺门口，望着岚风城纵横交错的街道。这座比清风镇繁华十倍的城池，檐角下挂着的兽骨风铃在晚风中叮当作响，酒肆里飘来烤肉与灵酒的混合香气，偶尔有身披灵甲的修士策马而过，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清脆。这里藏着多少秘密？又有多少奇人异士？或许，答案就藏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韩小哥，还在琢磨事儿呢？”隔壁杂货铺的王掌柜端着一碗热茶走过来，他是个矮胖的中年人，总爱凑过来闲聊，“看你这几日愁眉不展的，莫不是炼器遇到难处了？”

　　韩烨接过茶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粗瓷，心里一动：“王掌柜，您在岚风城待了这么久，可知哪里能弄到‘灵火’？”

　　王掌柜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眼睛瞪得像铜铃：“灵火？我的乖乖，那可是稀罕物！寻常修士别说用了，见都见不到。不过……”他压低声音，往城西的方向努了努嘴，“城西老槐树巷，有个姓火的老头，人送外号‘火老怪’，据说他手里有不少异火。”

　　韩烨精神一振：“那我这就去找他。”

　　“别别别！”王掌柜连忙拉住他，“这火老怪脾气古怪得很，据说他的异火只换不卖，而且换的东西还得合他心意。前阵子有个富商想用十车黄金买他一小簇‘地火’，被他直接用水泼了出去，还骂人家‘铜臭熏坏了我的火苗’。”

　　韩烨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只换不卖？那他想要什么？”

　　“谁知道呢。”王掌柜摇摇头，“有人说他缺一把趁手的‘控火钳’，有人说他在找一种叫‘火髓花’的灵草，还有人说他就是单纯看心情。反正啊，想从他那儿弄到灵火，全看运气。”

　　谢过王掌柜，韩烨回到铁匠铺，翻找出近日收购的矿石清单。目光扫过“黑曜石”三个字时，他忽然想起《天工造物录》里的记载：黑曜石质地坚硬，耐高温，且对灵气有天然的隔绝性，是炼制承载异火器具的上佳材料。

　　“控火钳……”他喃喃自语，一个念头逐渐清晰。如果火老怪真的需要能承载异火的工具，那以黑曜石为原料，辅以灵文锻造，未必不能造出一把让他满意的耐火钳。

　　次日一早，韩烨带着几块品相最好的黑曜石，按照王掌柜的指引，穿过岚风城熙熙攘攘的市集，往城西走去。越靠近老槐树巷，街道两旁的建筑就越显陈旧，青石板路上甚至长着青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草木气息，与市中心的热闹截然不同。

　　巷子口果然有一棵老槐树，树干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枝繁叶茂的树冠几乎遮蔽了半条巷子。树下有一间低矮的木屋，没有挂招牌，只在门口挂着一串用兽骨穿成的风铃，风铃上沾着不少黑色的灰烬，风一吹，发出沉闷的响声。

　　韩烨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木门是用某种深色硬木做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是被火焰长期炙烤过。

　　“谁啊？”屋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

　　“晚辈韩烨，特来拜访火前辈。”

　　“没空！”里面的人直接拒绝，“要买火的滚，想换东西的也滚，老夫今天没心情伺候。”

　　韩烨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道：“晚辈不是来买火，也不是来换东西，只是想给前辈看一样东西的胚子，或许能解前辈近日的烦忧。”

　　屋里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道浑浊却锐利的目光从缝里射出来，落在韩烨身上。那是个头发胡子全白的老头，脸上布满皱纹，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衫，双手枯瘦如柴，指甲缝里全是黑灰，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两簇跳动的小火苗。

　　“你知道老夫烦什么？”火老怪的声音带着警惕。

　　韩烨举起手中的黑曜石，石块在晨光下泛着暗紫色的光泽：“晚辈听闻，前辈正在寻找能承载‘地火’的器具。此石名为黑曜石，耐高温，隔灵气，若锻造成钳，或许能让前辈操控地火时更得心应手。”

　　火老怪的目光落在黑曜石上，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又恢复了漠然：“毛头小子懂什么？地火的温度能熔化精铁，黑曜石虽硬，却经不起地火长时间灼烧。滚吧，别在这儿浪费老夫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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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辈请看。”韩烨没有离开，反而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刻刀，在黑曜石表面迅速刻下一个简单的“固”字灵文。灵文刻成的瞬间，他指尖溢出一丝微弱的灵气注入其中，黑曜石表面竟泛起一层淡淡的灰白光晕。

　　“这是……固火灵文的基础形态？”火老怪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门缝又开大了些，“你还懂炼器？”

　　“略懂皮毛。”韩烨收起刻刀，“晚辈不才，愿以这几块黑曜石为原料，为前辈锻造一把耐火钳。若是成了，只求前辈赠予一小簇可用的灵火；若是不成，晚辈分文不取，即刻离开。”

　　火老怪盯着他看了半晌，又看了看那块刻有灵文的黑曜石，忽然“哼”了一声：“有点意思。进来吧，别在门口杵着，挡着老夫晒太阳了。”

　　木门彻底打开，韩烨跟着火老怪走进屋里。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陶罐，每个罐子口都用符纸封着，隐约能看到里面有微光闪动。屋子中央没有桌椅，只有一个用耐火砖垒成的简易灶台，灶台上摆着一口巨大的铁锅，锅里却没有水，而是铺满了暗红色的粉末。

　　“这是‘息火粉’，专门用来压制失控的异火。”火老怪指了指铁锅，“你要炼器可以，就在这儿弄，老夫得盯着点，免得你把我的宝贝罐子都烧了。”

　　韩烨点头应下，目光却被灶台下的一个洞口吸引。那洞口不大，直径约有半尺，里面隐约传来“呼呼”的声响，还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浪从里面翻涌上来。

　　“那是老夫养地火的地方。”火老怪注意到他的目光，语气带着一丝得意，“这地火是三年前从城南废弃的矿脉里引出来的，脾气烈得很，寻常铁器一伸进去，眨眼就化了。”

　　韩烨心中了然，看来王掌柜的消息没错，火老怪果然急需一把能承载地火的工具。他将黑曜石放在地上，取出随身携带的小锤：“前辈放心，三日之内，晚辈必交出耐火钳。”

　　火老怪没再说话，找了个墙角的蒲团坐下，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但韩烨能感觉到，有一道无形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摒除，开始打量手中的黑曜石。这几块石头大小不一，最大的那块足有头颅那么大，表面光滑，内部却隐约有冰裂纹路。要想让它承受地火的高温，不仅要剔除杂质，还得在内部刻满相互呼应的灵文。

　　《天工造物录》中关于“固火灵文”的记载在脑海中浮现：“固火之要，在‘隔’与‘导’。隔者，阻火势外泄；导者，引火性归流。需以精血为引，灵文为络，方得始终。”

　　韩烨握紧了小锤，目光变得专注。这不仅是一次炼器，更是他突破《九转玄功》瓶颈的关键。他必须成功。

　　粗重的敲打声在昏暗的木屋里响起，与灶台下地火的“呼呼”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奇特的韵律。火老怪依旧闭着眼，但嘴角却悄悄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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