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韩烈的牺牲

　　韩烨捏断秦岳脖颈的瞬间，整个营地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血煞宗修士们看着那个浑身浴血、双眼赤红的身影，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明明对方的灵晶已经破碎，身上连一丝灵气波动都没有，可那股从骨髓里渗出来的疯狂与死寂，却比帝灵境的威压更令人心悸。

　　“杀……杀了他！”一名血煞宗小头目反应过来，色厉内荏地嘶吼着。秦岳虽死，但他们人多势众，一个灵晶破碎的废人，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数十名修士如潮水般涌上前，刀剑齐出，朝着韩烨的要害刺去。

　　韩烨却仿佛没有察觉，只是机械地挥舞着手臂。他的肉身经过《九转玄功》第九转的淬炼，本就堪比精钢，此刻在濒死的执念支撑下，竟爆发出一种近乎妖异的强悍。刀剑砍在他身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反而被他随手一挥，便震得兵器脱手，骨断筋折。

　　“怪物……他是怪物！”有修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

　　赵婉儿挣扎着爬起来，看着韩烨那副形同傀儡的模样，心如刀绞。她知道，韩烨正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这样下去，就算不被杀死，也会力竭而亡。

　　“韩烨！醒醒！我们突围！”她嘶声呼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剑气横扫，为韩烨清理出一片空地，“韩渊前辈，帮我！”

　　韩渊捂着流血的肩膀，咬着牙冲上前，长刀舞动如轮，死死挡住左侧的攻击。两人一左一右，试图将韩烨护在中间，可血煞宗修士源源不断地涌来，他们的防线很快就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从营地的缝隙中窜了出来，如同一只灵活的猎豹，手中紧紧攥着一枚漆黑的球体——那是韩烨临行前交给韩烈防身的自爆灵器。

　　“哥！”

　　韩烈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穿透了厮杀的喧嚣，清晰地传入韩烨耳中。

　　韩烨浑身一震，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他猛地转头，看到那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少年，正踩着满地的尸骸，朝着自己跑来。少年身上的气灵境九品灵气波动极不稳定，显然是强行催动修为，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决绝。

　　“小烈？你怎么来了？！”韩烨的声音嘶哑变形，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恐惧——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失去的恐惧。

　　他怎么忘了，韩烈从来都不是需要被保护的稚童。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总是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守护着这个家。

　　“我来帮你！”韩烈咧嘴一笑，笑容里带着血迹，却比阳光还要耀眼。他没有冲向韩烨，而是猛地转身，朝着那群围堵最密集的血煞宗修士冲去。

　　“不好！他要引爆灵器！”有修士认出了那枚黑色球体的来历，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

　　韩烈却跑得更快了。他将体内仅存的灵气全部灌注到自爆灵器中，球体表面的纹路瞬间亮起，发出刺耳的嗡鸣。他回头看了一眼韩烨，眼中没有恐惧，只有释然。

　　“哥，照顾好爹娘和姐姐……”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自爆灵器掷向人群最密集处，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血煞宗的杂碎们，给我去死吧！”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恐怖的冲击波以韩烈为中心轰然爆发。黑色的火焰如同狂怒的巨兽，瞬间吞噬了周围数百名血煞宗修士，连坚硬的地面都被掀开数尺，露出底下的岩层。爆炸产生的气浪将韩烨、赵婉儿和韩渊狠狠掀飞出去，撞在远处的栅栏上。

　　韩烨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视线却死死盯着爆炸中心那道瘦小的身影。他看到少年被黑色火焰包裹，看到他最后的眼神是望向自己的方向，带着一丝眷恋。

　　“不——！！！”

　　韩烨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痛苦。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黑色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一个焦黑的深坑，连一丝痕迹都没剩下。

　　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默默为自己擦拭战锤的少年；那个在清风镇被人欺负，却从不哭鼻子的少年；那个偷偷修炼，想要快点变强保护家人的少年……

　　没了。

　　彻底没了。

　　赵婉儿爬过来，死死按住想要冲过去的韩烨，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韩烨！别去！小烈是为了救我们！你不能让他白死！”

　　韩渊老泪纵横，捂着胸口剧烈咳嗽：“是啊……韩烨……我们得活下去……为小烈报仇……”

　　活下去？

　　韩烨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上沾满了鲜血，却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韩烈的。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空荡荡的，只剩下冷风在呼啸。

　　他终于明白，修仙界的残酷，从来都不是灵晶的碰撞，不是境界的压制，而是眼睁睁看着在乎的人在自己面前消失，却无能为力。

　　爆炸的硝烟渐渐散去，幸存的血煞宗修士惊魂未定，看着那个深坑，又看看状若疯魔的韩烨，竟没人敢上前。

　　韩烨缓缓站起身，身上没有任何灵气波动，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他的眼神不再赤红，也不再有清明，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抬头望向血煞宗营地深处，那个血无常逃走的方向。

　　“血煞宗……”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我韩烨在此立誓，今日之仇，必百倍奉还。”

　　“我要你们……全宗陪葬。”

　　说完，他猛地转身，一步步朝着岚风城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踩在血泊中，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仿佛要将这份仇恨，刻进这片土地的骨髓里。

　　赵婉儿和韩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沉重。他们跟了上去，默默守护在他身后。

　　营地的风很大，吹起韩烨染血的衣袍，猎猎作响。远处，岚风城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暖。

　　韩烈的牺牲，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韩烨心中那扇名为“残酷”的大门。

　　从此，世上少了一个守护家人的修士韩烨，多了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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