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萧索紫云阁

　　灰袍修士在前引路，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轻响，在死寂的阁院中显得格外突兀。韩烨跟在其后，目光扫过沿途景象，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这便是谷洪前辈曾执掌的宗门？

　　脚下的青石板多有碎裂，缝隙间钻出半尺高的杂草，显然已多年未曾修缮。左侧原本应是恢弘的偏殿，如今只剩半截断墙，屋顶的琉璃瓦散落一地，被苔藓覆盖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断墙内露出几根焦黑的木梁，像是经历过一场大火。

　　“那边原是丹堂。”左侧的灰袍修士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沙哑着嗓子解释，“当年被血影门的蚀灵火焚烧，丹炉尽毁，连地脉都被污了。”

　　韩烨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塌陷的空地中央，倒着一尊断裂的三足鼎，鼎身布满黑色的腐蚀纹路，与他在血影门弟子身上见过的蚀灵纹如出一辙。鼎耳处刻着的“紫云”二字已模糊不清，却仍能看出几分当年的气派。

　　前行数十步，穿过一道布满蛛网的月亮门，便是演武场。场边的兵器架东倒西歪，上面插着的刀剑锈迹斑斑，有的甚至断成两截。场中央的白玉台本应是切磋论道之地，此刻却裂着数道深沟，沟里积着雨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当年阁中弟子千人，每日清晨在此演武，剑影能映亮半边天。”右侧的灰袍修士望着空场，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落寞，“如今……也就剩下我们几个老家伙，偶尔来晒晒太阳。”

　　韩烨沉默不语。他能想象出这里昔日的热闹——弟子们挥剑的呼喝、长老们指点的声音、兵器碰撞的铿锵……可眼前的萧索，却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生机都罩得严严实实。

　　演武场尽头是一条长廊，廊柱上的盘龙雕刻大多已被削断，露出里面的朽木。廊壁上原本应挂着功勋匾额的地方，如今只剩一个个空洞，像是被挖去的眼睛。

　　“主殿到了。”引路的灰袍修士停下脚步。

　　韩烨抬头望去，主殿虽也残破，却比别处多了几分气势。殿门歪斜地挂在合页上，门楣上的“紫云殿”三个金漆大字脱落了大半，却仍透着一股威严。殿前的两座石狮，一座被拦腰斩断，另一座的头颅不翼而飞，脖颈处的断痕崭新，显然是近年才遭的破坏。

　　“让韩小友见笑了。”左侧的灰袍修士拱手道，“若非事出紧急，断不会让你走这破落路。”

　　韩烨摇摇头：“前辈言重了。宗门兴衰本是常事，能留存至今，已是不易。”

　　他的目光落在主殿门槛上——那里有一道深深的剑痕，像是被人用巨力劈砍而成，却在即将劈断门槛时收了力，只留下半寸深的印记。剑痕边缘光滑，显然不是岁月侵蚀的结果。

　　“这是……”

　　“是墨长老当年护殿时留下的。”右侧的灰袍修士叹了口气，“血影门的人想拆了主殿，墨长老以一人之力挡在门前，硬接了对方七剑，才保住这最后一块地方。”

　　韩烨心中一动。能在强敌环伺下保住主殿，这位墨长老，恐怕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灰袍修士推开歪斜的殿门，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霉味与淡淡的灵气。“韩小友，请进。墨长老已在殿内等候。”

　　韩烨整理了一下衣襟，将怀中的臂骨墓碑拓片又按了按，迈步踏入主殿。他知道，接下来要见的这位老者，或许会揭开谷洪前辈失踪的秘密，也会决定他在这衰败宗门中的立足之地。

　　主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中射下，在地面照出斑驳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缓缓舞动，像是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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