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后殿密室的量天尺

　　穿过主殿斑驳的朱漆门槛，韩烨跟着墨长老踏上一条蜿蜒的回廊。廊柱上的金龙彩绘早已褪色，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质，几处断裂的廊檐用木柱勉强支撑着，风一吹便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在诉说着这座阁楼曾经的劫难。

　　沿途偶尔能看到几个身着洗得发白道袍的修士，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面带菜色的中年人，他们大多拄着拐杖，或是坐在墙角晒着太阳，见到墨长老时只是微微点头，眼神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麻木，唯有看到韩烨这个生面孔时，才闪过一丝微弱的好奇。

　　“这些都是当年的幸存者。”墨长老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有回头，“血影门洗劫时伤了根基，修为倒退，连最基本的吐纳都困难。”

　　韩烨默然。从主殿到后殿不过百余步，他却仿佛走了漫长的岁月。那些修士眼中的麻木，比断壁残垣更能说明当年的惨烈——肉体的创伤或许能愈合，但心灵的重创，却可能伴随一生。

　　后殿的入口藏在一面假山石墙后，墨长老抬手在石壁上按了三下，石墙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通道。通道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埃味，墙壁上挂着几盏早已熄灭的油灯，只有墨长老指尖弹出的灵光，照亮了脚下凹凸不平的石阶。

　　“密室是当年谷洪阁主亲自布下的，除了历代阁主和我，没人知道入口。”墨长老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里面存放的，都是阁中最珍贵的传承。”

　　下了三十三级石阶，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间约莫十丈见方的石室，顶部镶嵌着几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将密室照得如同白昼。石室四壁摆满了书架，只是大多数书架都已空空如也，仅剩下的几排架子上，也只零散地放着几卷泛黄的玉简。

　　密室的正中央，孤零零地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石台，石台由整块玄黄石雕琢而成，表面刻着简单的聚灵阵纹，只是阵纹早已黯淡，显然多年未曾启用。而石台之上，静静躺着一柄断裂的玉尺。

　　那玉尺约莫三尺长，通体呈乳白色，断裂处位于尺身中段，断面参差不齐，像是被巨力硬生生折断。玉尺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原本流转的光泽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唯有靠近断面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灵气波动，证明它曾经是一件强大的灵器。

　　“这便是量天尺。”墨长老走到石台前，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惋惜，“当年谷洪阁主的本命灵器，宗灵境巅峰的存在，能丈量天地，亦可断山裂石。千年前那场浩劫中，阁主便是握着它，挡在阁门之前，硬生生劈开了血影门三位长老的围攻……可惜，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它。”

　　韩烨缓步走上前，目光落在量天尺上。他能感觉到，这玉尺虽然破损，却依然散发着一股不屈的傲气，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当年的激战。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尺身，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同时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排斥力——那是灵器残存的灵智，对陌生人的警惕。

　　“它断的时候，我就在场。”墨长老的声音有些飘忽，像是陷入了回忆，“血影门的大长老用了禁忌秘术，召出蚀灵魔纹，才硬生生腐蚀了量天尺的灵纹，让它失去了灵性……否则，单凭人力，根本不可能折断宗灵境巅峰的灵器。”

　　韩烨的指尖在断口处轻轻摩挲，果然感觉到一丝熟悉的阴寒气息，与他在血影门修士身上感受到的蚀灵纹如出一辙。这气息虽然微弱，却带着极强的腐蚀性，即使过了千年，依然残留在玉尺的裂纹中，不断侵蚀着仅存的灵气。

　　他深吸一口气，将《天工造物录》的法门在心中过了一遍。修复灵器远比炼制新的灵器更难，尤其是这种因外力断裂且被邪术侵蚀的至宝，不仅要对接断口，重连灵纹，还要彻底清除残留的蚀灵气息，稍有不慎，就可能让玉尺彻底化为飞灰。

　　“怎么样？”墨长老的目光落在韩烨脸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也带着一丝怀疑，“这量天尺，你有把握修复吗？”

　　韩烨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将灵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量天尺内部。灵识穿过冰冷的玉质，触碰到那些断裂的灵纹——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金色纹路，如同血管般遍布尺身，只是此刻大多已经断裂，只剩下零星的片段在微弱地闪烁。

　　他仔细数了数，断裂的灵纹一共有七处，其中三处正好位于断口两侧，是连接尺身两段的关键；另外四处则分布在尺头和尺尾，虽然不影响整体连接，却关系到量天尺的核心功能。

　　更麻烦的是，蚀灵纹的阴寒气息已经渗透到了灵纹深处，与灵纹本身的金色光芒纠缠在一起，像是附骨之疽，难以剥离。

　　韩烨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却也多了几分坚定：“有七成把握。”

　　这个答案让墨长老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韩烨会给出如此肯定的答复。他原本以为，就算韩烨真的得到了谷洪的传承，面对这样一件破损严重的宗灵境灵器，最多也只能尝试一二，能修复一两处灵纹已是极限。

　　“好。”墨长老点了点头，后退一步，给韩烨留出足够的空间，“需要什么帮手，或者什么材料，尽管开口。只要阁中有的，绝不推辞。”

　　韩烨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储物袋上。那里，放着他从下界带来的东西，也是他修复量天尺最大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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