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残破宗门的往昔

　　仅存的偏殿里，蛛网在横梁上随风轻晃，几缕斜阳透过破损的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墨长老坐在一张缺了腿的木桌旁，手中攥着半块粗糙的茶饼，指腹的老茧在茶饼上留下深深的压痕。

　　韩烨安静地坐在对面，目光掠过墙角堆积的断剑残甲——那些兵器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色痕迹，显然是当年激战留下的血渍。偏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历的浩劫。

　　“当年……”墨长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球里泛起一丝红意，“谷洪阁主在时，咱们紫云阁虽算不上仙界顶尖宗门，却也是两界山一带响当当的势力。阁中弟子千人，光宗灵境长老就有七位，真灵境修士更是能组成百人的护阁队。”

　　他顿了顿，将茶饼凑到嘴边咬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皱紧了眉头：“那时的演武场，从早到晚都是弟子们修炼的身影，兵器碰撞声能传到十里外的灵脉谷。丹房里的丹炉从不熄火，一炉炉‘聚气丹’、‘淬体丹’堆得像小山，连外门弟子都能按月供领……”

　　韩烨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藏着从下界带来的半截锈铁剑，是他初学练剑时用的。他能想象出墨长老描述的景象：朝阳下的演武场，弟子们挥汗如雨；丹房里的药香，混着灵气飘出老远；长老们坐在高台上指点招式，声音洪亮如钟……那是每个宗门最鼎盛的模样。

　　“可千年前那场变故，什么都没了。”墨长老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血影门联合天罗域的人，趁阁主外出寻药时突然发难。他们用了‘蚀灵毒’，污染了咱们的灵脉源头，还在护阁大阵的阵眼上动了手脚……”

　　他猛地一拍桌子，缺腿的木桌发出“吱呀”的哀鸣，几枚生锈的铁钉从桌角脱落：“护阁队的弟子们拼了命抵抗，用肉身去堵阵眼的缺口！可蚀灵毒专克灵气，弟子们的仙晶一个个碎裂，肉身像被虫蛀一样腐烂……最后，连宗灵境的张长老都自爆了仙晶，才勉强逼退敌人。”

　　韩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呼吸都变得沉重。他能想象出那惨烈的画面：曾经热闹的宗门变成炼狱，弟子们在毒雾中倒下，仙晶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长老们的怒吼淹没在敌人的狞笑里……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从未见过的、谷洪守护的宗门里。

　　“活下来的，大多是当时在外历练的低阶弟子，还有我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墨长老低下头，花白的胡须遮住了他的表情，“灵脉被占了，丹药没了，连修炼的功法玉简都被抢去了大半。这些年，我们躲在这残破的主殿里，连外出寻找灵草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血影门的人发现。”

　　他抬起手，露出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疤痕处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这是当年护阵时被蚀灵毒伤的，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队里的孩子们，最大的不过二十岁，最小的才十二，他们连真正的修炼资源都没见过，只能靠着我们这些老家伙传下来的残篇断简，在这废墟里苦熬……”

　　韩烨的目光落在偏殿门口——那里站着两个穿着打补丁道袍的少年，正偷偷往里望，看到韩烨看过来，慌忙缩了回去，露出的小脸上满是怯生生的好奇。他们的仙晶气息微弱，显然是长期缺乏资源导致的修炼滞涩。

　　“墨长老，”韩烨的声音有些沙哑，“血影门和天罗域，为什么要这么做？”

　　墨长老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知道。只听说他们在找阁主带走的一件东西，好像是……一块刻着神族符文的石碑。可阁主从来没跟我们提过这东西啊。”

　　神族符文的石碑？韩烨心中一动，猛地想起谷洪臂骨上的纹路，还有神址祭坛的符文——难道他们找的，是镇界碑？

　　夕阳渐渐沉入西山，偏殿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墨长老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墙角那堆断剑，眼神空洞得像是失去了灵魂。韩烨静静地坐着，看着这位老人佝偻的背影，突然明白了谷洪传承中那股沉甸甸的责任感。

　　重振紫云阁，不仅仅是为了完成谷洪的遗愿，更是为了守护这些在废墟中苦苦支撑的人，为了让那些从未见过宗门鼎盛的孩子，能有一天重新站在阳光下，像当年的弟子们一样，在演武场上挥洒汗水，在丹房里闻到药香。

　　窗外的残阳彻底消失，夜幕笼罩了残破的宗门。韩烨站起身，对着墨长老深深一揖：“长老放心，只要我韩烨在，就不会让紫云阁一直这样下去。”

　　墨长老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点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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