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靖远侯乃太上皇旧部，徐令宜则是雍顺帝心腹。皇帝属意提拔年轻将领实属无奈——徐令宜、凌不疑、武攸决、东川王公子楚乃至贾铭，皆具三大特质：年岁尚浅、出身微末、原属边缘庶子。此乃历代新君惯用手段，唯雍顺帝处境尤艰：上有太上皇掣肘，难获老臣归心，纵使天子之尊亦难免沦为提线木偶。

　　靖远侯因何加害我家主公？蒋济目光如炬，厉声诘问。

　　江槐的头被牢牢固定着，连摇动都做不到，艰难地回答道:我只是个渔夫，朝廷禁海断了活路才当了海盗。

　　从来不是靖远侯直接下令，都是他长子区励行安排人接触我们。

　　就算告诉你们也是白费力气。禁海是祖上定下的规矩，你们能拿朝廷怎么办？

　　他误以为对方是为海禁之事而来。

　　蒋济紧盯着他问:有靖远侯勾结海盗的证据吗？

　　哪有字据信函留下？他们行事极为谨慎，连区励行都不会露面，都是派底下人传话。

　　蒋济与白浪交换了个眼神，心知此事棘手。

　　缺乏确凿证据。

　　仅凭一个海盗的一面之词，

　　根本动不了靖远侯府。

　　至于为何对贾铭下死手，

　　恐怕只有那对父子才知晓内情。

　　情况顿时复杂起来！

　　双方的真实意图，

　　蒋济他们仍未完全摸清。

　　不过能锁定幕后势力，

　　总算不是毫无所获。

　　离开地牢时，

　　蒋济对白浪吩咐道:

　　春秋道这条线交给你。

　　我去查靖远侯府。

　　我会立即禀报主公，有新线索随时互通消息。

　　明白！

　　二人早有分工，

　　一明一暗展开调查。

　　......

　　夜深时分，

　　无双伯府重归平静。

　　喧闹整日的府邸里，

　　酒阑客散后渐次冷清。

　　程家媳妇葛氏满心不甘，

　　原指望秦可卿出事好让自己女儿上位，

　　如今美梦落空。

　　当不了正室，做妾室也是好的。这种门第我们平日连攀附的资格都没有，一句话就能让那窝囊废升官发财！

　　尝过伯爵府的珍馐美味，

　　再回想程家的粗茶淡饭，

　　葛氏盯着雕梁画栋的宅院，

　　怎么也舍不得放弃这青云梯。

　　葛氏在敬酒时，悄悄将女儿程姎介绍给贾铭。

　　程姎看见贾铭的模样，心里又害羞又欢喜。虽然先前曾和程少商争过正妻之位，但做妾倒也无妨——毕竟妾室可以有许多。

　　对贾铭这样出众的男子，她自然没什么不满意的。

　　所以这次并未拒绝，反而暗自欣喜。

　　贾铭打量了一眼端庄秀丽的程姎，随口夸赞道：“程**很漂亮，温柔贤淑，一看就知书达理。”

　　程姎一听，脸颊微红，又惊又喜，只可惜她不善言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贾铭看她这般模样，更觉得有趣。

　　葛氏见状，生怕女儿错失良机，赶忙趁热打铁：“爵爷若喜欢，不如就收了程姎做妾吧！”

　　程始在一旁边听边急：“二嫂，不得无礼！”

　　他生怕贾铭不悦。

　　贾铭却不以为意：“无妨，程**确实是个好姑娘，此事我应了。”

　　纳妾而已，对他而言不过是件小事。

　　就像之前在盛家，他一连收了三个，多一个程姎也没什么差别。

　　程姎母女一听，顿时欣喜若狂，简直像是天降横财。

　　葛氏立刻拉着女儿连连道谢：“谢爵爷垂青！”

　　即便只是纳妾，贾铭肯收，对她们而言已是莫大的荣幸。

　　权势的魅力，就在于此。

　　……

　　四一三计划竟然真的实现了！

　　站在旁边的程始、萧元漪和程少商三人心情格外复杂。

　　程始不禁回想起当初自己和妻子极力推拒让少商给贾铭作妾的婚事，现在想来实在是愚蠢至极！这明明是天大的好事——女儿若是能嫁给无双伯，既体面又尊贵，往后锦衣玉食自不必说。看看这座比程家老宅气派数倍的无双伯府，光是眼前这顿宴席的花费，就抵得上程家上下一个月的开销！

　　想到这里，程始追悔莫及。

　　此刻坐在女眷席位上更令他倍感难堪。环顾四周，曹王、冯唐父子、盛紘等人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自然位列主桌。唯独他这个不起眼的校尉，就算加封了六品爵位，在这群权贵面前仍是最卑微的存在。原本贾铭就没邀请程家，是他们不请自来。能进府吃这顿饭，已是天大的体面了。

　　这种施舍般的待遇让程始如坐针毡。可他心知肚明：怪只怪自己身份低微。同样不请自来的曹王能高坐主位，就因为人家是皇子！这般强烈的对比让他愈发不甘。要是少商真能成为无双伯的侍妾，自己何至于在女宾区受这份屈辱？

　　萧元漪的处境同样窘迫难堪。

　　脸庞清秀却写满别扭！

　　心里懊悔得直跺脚，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回绝了？现在倒好！程姎反倒成了他的姨太太！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二房那家子攀上高枝？叫我闺女被人比下去？

　　越想越窝火！

　　从前她压根瞧不上葛氏那门亲戚。

　　端着将军夫人的架子。

　　居高临下拿鼻孔看人。

　　在亲闺女面前都绷着面子，死活不肯卸下盔甲。

　　如今竟要被这种人家压过一头！

　　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可狠话都放出去了...难道要少商也去给人做小？

　　那我不成倒贴的了？？

　　萧元漪气得指尖都在发抖！

　　瞪着不远处那个男人——

　　想起自己曾指天发誓再不见这冤家！

　　虽说今天本是来看他落魄的...

　　现在倒像自取其辱！

　　最扎心的是...

　　那 ** 压根没拿正眼瞧她！

　　枉她方才还内心戏十足...

　　生怕被丈夫闺女察觉端倪...

　　结果纯属自作多情！

　　人家压根当她不存在！

　　偏偏这种无视...

　　比那夜的欺负更戳心窝子！

　　那晚明明...连夫君都不曾那么...

　　现在装陌路人！

　　畜生！

　　银牙都要咬碎了！

　　女人啊...

　　他瞧她，嫌轻浮。

　　不瞧她，恨薄情！

　　满桌珍馐吃到嘴里像嚼棉花！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心里的小人疯狂撞墙...

　　........

　　比起某位当娘的灵魂出窍...

　　程少商盘算婚事时倒很清醒——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

　　程四此刻神色淡然，眼中并无不甘。

　　她真心为程姎欣喜。

　　若有机会成为贾铭的妾室，她亦不会推拒。

　　这般归宿，总好过被迫许给厌憎之人。

　　纵使无缘，她亦能坦然处之。

　　席间除程家众人外，盛家女眷亦在列。

　　华兰、如兰、明兰皆已许给贾铭为妾，故而对程姎颔首相迎。

　　唯墨兰攥紧帕子，妒火中烧：

　　凭何程姎这般寒门之女竟能……

　　她瞥向廊下为婢的生母林噙霜，忽昂首向前：

　　爵爷，盛家墨兰愿委身侍奉！

　　满座愕然，却无嘲弄之意。

　　华兰等人目光扫来，墨兰只忧贾铭回绝。

　　墨兰立即换上柔弱的姿态，眼中泛起泪光，哀切地说：大姐姐、二姐姐、四妹妹，咱们骨肉至亲，你们都要嫁给爵爷当姨娘，独留我一人在家，我怎忍心分离？不如让我也一同嫁过去，姐妹团聚，共同侍奉夫君。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她这番做派分明是演给贾铭看的。不知底细的人难免被她蒙蔽，可如兰早看透她的本性，当即冷声揭穿：收起这副假惺惺的模样！表面装柔弱，背地里尽使手段！想和我们同嫁？休想！

　　明兰素来不喜争斗，此刻既不附和也不替墨兰辩解。华兰见她孤苦无依，到底心软：毕竟是自家姐妹，独留她一人确实可怜...想起墨兰丧母后的处境，更添几分怜惜，虽知她心思深沉，仍决定给她个机会。

　　......

　　程家众人听闻此事愈发震惊：盛家竟让所有女儿同嫁为妾？这反倒 ** 了程始夫妇：人家五品官家的嫡庶 ** 都能如此，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堂姐妹又有何妨？两人顿时萌生念头：定要让程少商与程姎一同嫁给贾铭！

　　王夫人见状厉声喝道：少在这装模作样！想跟我女儿们同嫁？门都没有！谁知众人都未理会，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贾铭——真正能做主的唯有他。还未等贾铭开口，秦可卿已淡淡替丈夫回应：王夫人，此事不劳您费心。王夫人遭此冷遇，虽恼怒却不敢发作。

　　女儿们将来要嫁给贾铭，若惹了秦可卿不高兴，必定没好果子吃。

　　她说的确实在理，她的意见不重要，关键看贾铭答不答应。贾铭若不同意，说破天也白搭。王大夫人只好紧盯着贾铭，生怕他点头。

　　程少商、盛明兰和在隔壁桌的罗十一娘，这三位并不在意墨兰的婚事，反而更关注秦可卿这个正妻。

　　程少商心想：这位夫人竟不介意丈夫纳妾？是真大度还是装样子？

　　盛明兰暗忖：若她是真心宽容，过门做妾也不怕受欺负。死不可怕，活得憋屈才难受。

　　十一娘觉得：这位大夫人真好，又漂亮又善良。

　　她们各自打量着秦可卿。秦可卿是真大度吗？

　　确实如此。长辈夸她孝顺，同辈说她友善，晚辈赞她慈爱，连下人都说她体恤贫弱。在古代，善妒可是要遭人唾骂的。像她这样行事周全的人，绝不会表现出妒意。

　　虽然心里也希望贾铭只属于她，但这是人之常情。她宁愿委屈自己，这是女子应有的德行。她聪明通透，处事细致，心里很清楚：自家门第不高，贾铭肯娶她已是福气，岂能再惹丈夫不快？反正纳再多妾，正妻的位置终究是她的。

　　因着种种缘故，聪慧明理又恪守妇道的秦可卿此刻全心替贾铭筹谋。

　　非但毫无芥蒂。

　　反主动为他张罗纳妾之事。

　　细心的她瞧出如兰姐妹与墨兰素有嫌隙。

　　然只要自家老爷心意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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