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星宿派的喧嚣

　　山间的清晨，薄雾尚未完全散去，李长生便已起身，如同过去的数百个日子一样，开始他作为杂役的日常。

　　他提着柴刀，走向后山那片熟悉的林地。体内，“龟息功”与那无名呼吸法自然流转，将他的气息与周围的山林融为一体。昨夜听闻聋哑谷请柬消息带来的最后一丝波澜，也已在系统的“心性坚定”奖励和一夜的调息下彻底平复。

　　“砍柴，亦是修行。”他默念着，手起刀落，干脆利落。锋利的柴刀精准地劈入木柴的纹理，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他不再去想那七十年功力，不再去念那逍遥派的因果，心神专注于眼前的每一刀，感受着肌肉的细微变化和内息的平稳流动。

　　系统面板上，那“内力微弱增长”的提示虽依旧平淡，却让他感到踏实。这种一点一滴的积累，才是属于他李长生的道路。

　　然而，今日的无量山，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就在他砍完一捆柴，准备歇息片刻时，一阵极其微弱，却绵延不绝的喧闹声，顺着山风，从极远处隐隐传来。

　　那声音起初细不可闻，仿佛幻觉。但李长生五感经过系统和内力的长期滋养，早已远超常人。他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声音渐渐清晰了些。那不是寻常市集的嘈杂，也非军队行进的肃杀，而是一种……极其浮夸、荒诞的喧嚣。

　　锣鼓笙箫，吹吹打打，间或夹杂着尖锐的唢呐声，不成调子，却极力营造出一种欢庆热烈的气氛。更有一股股或尖细、或谄媚的人声，如同唱戏般高亢地呼喊着什么，虽然听不真切具体词句，但那股子阿谀奉承、歌功颂德的意味，隔着重山峻岭都能感受得到。

　　李长生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放下柴刀，身形轻捷地攀上附近一块较高的巨岩，运足目力，向着声音传来的东南方向望去。

　　此时山风渐大，吹散了部分薄雾。远方的天际线下，官道隐约可见。只见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如一条色彩斑斓的怪蛇，正在缓慢移动。队伍前方旗帜招展，虽看不清字样，但那旗帜的颜色和样式，透着一种邪异的张扬。

　　即使相隔如此之远，李长生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妖氛”。锣鼓喧天，马屁如潮，队伍所过之处，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污浊了几分。

　　“星宿派……丁春秋……”李长生心中立刻浮现出这个名字。原着中，星宿老怪丁春秋出行，正是这般做派，门下弟子须得沿途吹捧，歌功颂德，将“星宿老仙，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法驾中原”之类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没想到，他们竟真的途经大理，前往少林。这喧嚣之声，连偏远的无量山都能听闻。

　　岩石下方，几个同样在后山劳作的外门弟子也听到了动静，聚在一起，对着远方指指点点，脸上带着惊奇、厌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听这动静，是星宿派那帮妖人吧？”

　　“除了他们，还有谁这般不要面皮？听说那星宿老怪武功邪门得很，擅长用毒，门下弟子也个个是溜须拍马、心狠手辣之辈。”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搞出这么大阵仗？”

　　“好像是往中原方向去了……少林寺？听说聪辩先生摆下棋局，广邀天下英豪，莫不是也请了这老怪？”

　　“请他去作甚？污了擂鼓山的清净！”

　　“嘘！小声点！隔墙有耳，万一被星宿派的探子听去，你我还有命在？”

　　弟子们的议论声虽低，却清晰地传入李长生耳中。他站在岩石上，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远方的喧嚣如尘埃般渐渐远去，最终连同那令人不适的声响，一同消失在群山之后。

　　天空重新恢复了澄澈，山间只剩下风声鸟鸣。

　　但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却如同被那喧嚣带来的污浊空气，悄然笼罩了无量山。

　　剑湖宫内的气氛，明显比前几日更加凝重了。

　　李长生挑着柴禾回到杂役院时，感受到的便是这种变化。管事们行色匆匆，面色严肃。巡逻的弟子增加了批次，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就连平日里最爱偷懒耍滑的几个杂役，此刻也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岗位上，不敢大声喧哗。

　　“都警醒着点！”负责杂役房的张管事沉着脸训话，“近日有邪派大佬路过附近，宫主有令，所有弟子谨守门户，无事不得外出，更不许招惹是非！谁要是给剑湖宫惹来麻烦，仔细你们的皮！”

　　众人噤若寒蝉，连连称是。

　　李长生低着头，将柴禾整齐地码放好，心中一片清明。

　　星宿派虽未直接前来无量山，但其路过本身，就是一种威慑。丁春秋凶名在外，行事全无顾忌，谁也不敢保证他或他那些同样乖张的弟子，会不会一时兴起，顺手“光顾”一下沿途的门派，捞些好处，或是单纯地展示一下“星宿老仙”的威风。

　　无量剑派东西宗合并后，实力虽有所恢复，但在星宿老怪这等人物眼中，恐怕依旧不值一提。

　　“多事之秋啊……”李长生心中暗叹。先是西夏一品堂，如今又是星宿派，这江湖，果然从未真正平静过。想要安稳地“躺”着变强，外部环境至关重要。

　　他更加坚定了深居简出的策略。接下来的几日，他几乎足不出杂役院和后山那片固定的砍柴区，将“龟息功”运转到极致，气息收敛得如同山间一块顽石，连存在感都降到了最低。

　　他甚至主动包揽了更多诸如清扫仓库、整理废旧兵器之类的室内活计，尽量减少在外暴露的时间。

　　偶尔，他也能听到一些从外面传来的零碎消息。

　　有弟子私下议论，说宫主已下令封闭了部分偏远的山口，加派了暗哨。

　　还有传言，说星宿派队伍路过山下集镇时，有几个不开眼的当地帮派成员冲撞了仪仗，结果被星宿派弟子随手施毒，弄得浑身溃烂，哀嚎了整整一夜才断气，当地官府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更有消息灵通的弟子透露，丁春秋此行，似乎还顺手“拜访”了几个小门派，“借”走了不少“孝敬”。

　　每一则消息，都让剑湖宫内的紧张气氛浓郁一分。

　　李长生却在这些消息中，更加清晰地认知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以及自身力量的渺小。若非有系统傍身，又有“龟息功”这等隐匿气息的法门，以他区区一个杂役的身份，在这种动辄灭门的魔头面前，当真如同蝼蚁。

　　“力量……还是需要更多的力量。”夜深人静时，他感受着体内因“心境平稳，未生事端”而每日稳定增长的微弱内力，对“躺平”之道有了更深的理解。躺平并非怯懦，而是在力量不足时，最明智的生存策略。唯有活下去，才能积累到足以真正“平”视一切威胁的实力。

　　数日后，星宿派远去的喧嚣早已彻底消失，但剑湖宫的戒备并未立刻解除。仿佛那妖氛留下的阴影，仍需时日才能慢慢消散。

　　这日午后，李长生被派去擦拭演武场旁兵器架上的闲置兵器。他拿着抹布，一丝不苟地清理着上面的灰尘，动作舒缓，心神放空。

　　就在这时，两名身上带着些许尘土、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弟子，一边走向水缸喝水，一边低声交谈。

　　“……总算走了，这几日提心吊胆的。”

　　“是啊，不过听说，星宿派虽然没来我们这儿，但他们在前头，好像和‘点苍派’起了点冲突。”

　　“点苍？他们不是在大理城西吗？怎么撞上了？”

　　“不清楚，好像是点苍派几个年轻弟子看不惯星宿派的做派，出言讥讽了几句，结果被毒倒了好几个，点苍派的掌门亲自出面赔罪，才算了事……啧啧，真是无妄之灾。”

　　点苍派？李长生擦拭兵器的动作微微一顿。这也是大理境内一个不算小的门派，竟也遭此池鱼之殃。星宿派之嚣张跋扈，可见一斑。

　　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心中却是一凛。看来，即便不主动招惹，麻烦也可能因为强者路过而自行上门。无量山此次能够幸免，恐怕更多是得益于地理位置相对偏僻，以及丁春秋的目标明确（前往少林），无暇他顾。

　　但下次呢？下下次呢？江湖风波恶，谁又能保证永远置身事外？

　　他将擦拭干净的长枪稳稳地放回兵器架，发出轻微的磕碰声。目光扫过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眼神愈发沉静。

　　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不仅要“躺”得稳，还要“躺”得足够深，深到任何风浪都无法波及。

　　或许，是时候更深入地探索那处暴雨后显露的山洞通道了？那里面的石室和残缺呼吸法，给了他意外的惊喜。通道尽头，是否还隐藏着其他能助他安稳“躺平”的机缘？

　　这个念头一起，便在他心中悄然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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