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秘境深处的呼唤

　　昆仑秘境，岁月静好。

　　李长生盘膝坐于灵泉之畔，身下是温润的寒玉床，周身灵气氤氲，如同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青辉之中。《长生诀》进阶篇的法门在体内缓缓运转，丹元如汞，循着玄奥的路径流转不息，每运行一个周天，都能感受到修为那微不可查却坚定无比的精进。

　　然而，就在这物我两忘的深层入定中，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异样感，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在他心湖中荡开了涟漪。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图像，更像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一种冥冥之中的牵引。感觉来自秘境的最深处，那个他至今未曾涉足，一直被浓郁灵雾和天然阵法遮掩的区域。

　　起初，李长生以为是修炼中的寻常杂念，试图以《坐忘经》秘法将其摒除。但那股呼唤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随着他心绪的平静而愈发清晰起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与……期盼？

　　他缓缓收功，睁开了双眼，眸中一丝金芒闪过，随即恢复古井无波。目光投向秘境深处那一片混沌未开的区域，眉头微蹙。

　　“奇怪……”他低声自语，“此地我经营数百年，一草一木皆了然于胸，深处虽有灵雾阻隔，神识难入，却从未有过如此感应。”

　　他起身，踱步至灵泉边，清澈的泉水倒映着他依旧年轻却蕴藏着无尽沧桑的面容。秘境中鸟语花香，灵禽异兽悠然自得，袁明正在远处的药圃里，笨拙而认真地用新学的云雨诀浇灌着那些娇贵的灵药，一切都显得如此和谐安宁。

　　但这股突如其来的呼唤，打破了这份固有的平静。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长生沉吟。他深知，修行之路绝非一味避世潜修就能畅通无阻，有时机缘与风险并存。这秘境乃前人遗留，自己虽得其主，却未必尽窥其全貌。此番感应，或许是秘境本身隐藏的奥秘到了该显现之时，也或许是某种未知的危机在悄然逼近。

　　他心念一动，神识如潮水般向秘境深处蔓延而去。然而，如同以往无数次尝试一样，当神识触及那片浓郁的、仿佛有生命的灵雾时，便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阻挡、吸收，难以寸进。只能模糊感觉到内部灵气异常充沛，结构似乎也比外围更加复杂。

　　“连元婴中期的神识都无法穿透……”李长生眼神凝重了几分，“这天然阵法，恐怕非同小可。”

　　他尝试运转《长生诀》，将一丝蕴含自身道韵的丹元附于神识之上，再次探去。这一次，阻力似乎小了一线，能隐约感知到灵雾之后，空间似乎更为广阔，那股血脉相连的呼唤感也清晰了一瞬，但依旧无法看清具体情形。

　　“看来，非亲身前往不可了。”

　　李长生并非莽撞之人。他返回平日清修的石室，取出玉简，将目前对秘境深处的所有了解——包括灵雾的特性、阵法的可能原理、以及那股呼唤感的方向和强度——仔细记录下来。这是他从现代带来的习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随后，他开始调整自身状态。取出一颗自行炼制的“百草回元丹”服下，精纯药力化开，补充着方才试探神识的消耗。又运转“龟息功”，使心神彻底沉静下来，排除所有杂念，确保灵台空明，处于最佳应对状态。

　　“先生，您要出去？”袁明感应到李长生的气机变化，从药圃那边几个起落便跃了过来。它如今妖丹稳固，虽未完全化形，但直立行走已与常人无异，只是体毛偏重，眼神格外灵动。

　　“嗯，去深处看看。”李长生没有隐瞒，指了指那片灵雾区域，“你可曾感觉到那里有什么异常？”

　　袁明挠了挠毛茸茸的脑袋，仔细感知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啊，先生。那里一直就是这样，雾蒙蒙的，俺以前好奇想进去看看，结果绕来绕去总是在外面打转，后来就没再试了。”它顿了顿，有些担忧地问，“是有危险吗？俺跟您一起去！”

　　李长生看着袁明忠心耿耿的模样，心中微暖，拍了拍它坚实的臂膀：“不必。你留守在此，照看好药圃和洞府。我此去只是探查，若事不可为，自会退回。”

　　他并未感到明显的凶煞之气，那股呼唤更倾向于引导而非恶意。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做了万全准备。心念一动，丹田内温养的本命法宝“虚空雷剑”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轻鸣，随时可以祭出。同时，他又检查了一下储物指环中备用的丹药、符箓，以及几样得自蓬莱和古修遗迹、用途各异的法器。

　　准备妥当，李长生深吸一口气，秘境中浓郁的灵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舒泰。他不再犹豫，身形一晃，便如一道青烟般向着秘境深处掠去，速度看似不快，却缩地成寸，眨眼间便来到了那片灵雾的边缘。

　　站在这里，那股呼唤感更加明显了，不再仅仅是感觉，仿佛化成了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牵引着他的方向。

　　眼前的灵雾并非死物，而是在缓缓流转，变幻出各种奇异的形状，时而如龙腾虎跃，时而如仙宫楼阁。雾气的颜色也并非纯白，而是带着淡淡的七彩光晕，美轮美奂，却又暗藏玄机。

　　李长生没有贸然闯入。他运足目力，眼中再次泛起淡金光芒，试图看透迷雾。同时，神识高度集中，仔细分析着雾气流动的规律和其中蕴含的能量脉络。

　　“果然内蕴乾坤……”观察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李长生若有所悟。这并非单纯的迷阵或杀阵，更像是一种考验或者说“认证”机制。雾气流转遵循着某种近乎“道”的自然韵律，与《长生诀》中描述的某些先天阵势颇有相通之处。

　　他回想起自己初入此秘境时，也是凭借“龟息功”契合自然之意，才得以穿过外围的迷雾。难道这深处，也需要类似的心境？

　　想到这里，李长生不再试图以力破巧，或以神念强行探查。他彻底放松下来，运转《长生诀》，使自身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同时心中观想“无为而治，心静自明”的境界，脚步轻抬，遵循着那股呼唤的指引和灵雾自然流转的缝隙，一步踏入了浓雾之中。

　　一入雾中，周遭景象瞬间大变。

　　不再是秘境中熟悉的山水草木，而是光怪陆离、变幻莫测的景象。时而仿佛置身于浩瀚星空，星辰触手可及；时而又如坠入无边混沌，上下四方皆不可辨；偶尔还有金戈铁马的战场幻影、仙神交战的宏大场面一闪而过。

　　这些幻象直指人心，勾动七情六欲，若是心志不坚者，极易沉迷其中，或惊惧，或狂喜，最终心神耗尽，永困于此。

　　但李长生于《坐忘经》上已有极深造诣，加之数百年阅历，道心坚如磐石。他谨守灵台一点清明，视万千幻象如镜花水月，不喜不悲，不惊不怖。脚步不停，始终循着那一点微妙的血脉牵引和《长生诀》气机的共鸣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数年（在阵中时间感已然错乱），前方的雾气骤然变得稀薄，那光怪陆离的幻象也如潮水般退去。

　　一步踏出，豁然开朗。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险恶之地或堆满宝物的洞府，而是一片更加生机勃勃、灵气浓郁到几乎化为液体的奇妙空间。

　　天空并非外界所见，而是呈现一种柔和的、仿佛由纯净灵气构成的穹顶，散发着温暖的光晕。脚下是柔软如茵的灵草，其间点缀着无数外界早已绝迹的奇花异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条完全由乳白色灵液汇聚而成的小溪潺潺流淌，溪水中竟有近乎透明的灵鱼游动。

　　而在空间的最中央，并非什么亭台楼阁，而是一株……树。

　　一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树。

　　树干呈玄黑之色，粗糙斑驳，仿佛经历了无尽岁月，需要数十人方能合抱。树冠亭亭如盖，枝叶并非绿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七彩流转之色，每一片叶子都仿佛由最纯净的灵玉雕琢而成，散发着柔和而磅礴的生命气息。

　　那股强烈的、血脉相连般的呼唤，正是源自这株巨树！

　　李长生站在树下，仰望着这株不可思议的灵根，感受到自身《长生诀》的运转速度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丹元活泼，甚至连元婴都传来一阵舒适的悸动。他体内的长生真元，似乎与这巨树散发出的气息同源而生，彼此吸引。

　　“这是……建木？还是……世界树？”李长生心中震撼，根据前世的神话记忆和蓬莱古籍中的只言片语，猜测着这巨树的来历。他能感觉到，这株树并非凡物，它似乎是整个秘境的核心，是此地无尽灵气的源头！

　　而就在他心神激荡，试图靠近仔细观察时，异变再生。

　　那巨大的树干上，原本粗糙的树皮忽然泛起涟漪般的光晕，一个模糊的、由光影构成的苍老人脸，缓缓浮现了出来。那双由光芒凝聚的眼眸，似乎穿越了万古时空，静静地、带着一丝审视与期盼，落在了李长生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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