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一次“辟谷”

　　心神自那玄妙的“坐忘”之境缓缓退出，李长生睁开双眼，眸中一丝清光流转，随即隐没。他感觉自己的神识仿佛被最纯净的灵泉洗涤过，更加凝练、通透，对外界能量的感知也敏锐了数分。这《坐忘经》果然神异，虽不能直接提升修为，却似最好的磨刀石，不断砥砺着他的精神锋芒。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筋骨，目光落在灵泉旁那片被他开辟出的药圃上。几株普通的草药种子才刚刚冒出嫩芽，在浓郁的灵气滋养下，长势喜人，叶片碧绿，隐隐泛着灵光。假以时日，或许真能蜕变为不错的灵植。

　　就在他盘算着是否要去秘境其他地方再寻些有价值的草药移栽过来时，一阵熟悉的、带着草木清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抬头望去，只见那只最早与他相识、灵性十足的白猿正小心翼翼地穿过灵植区，向他走来。它那双充满智慧的眸子看了看药圃中稀疏的嫩苗，又看了看李长生，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

　　白猿低吼一声，伸出毛茸茸的手指，指向秘境深处那片它常活动的区域，然后转身带路。李长生心中一动，知道这灵性非凡的伙伴必有发现，便缓步跟上。

　　穿过一片茂密的、散发着微光的奇异灌木，来到一处背靠山壁、阳光却能透过上方天然孔洞洒落的角落。白猿在一丛不起眼的、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藤蔓前停下，小心翼翼地拨开枝叶，露出了藏在下面的几株奇异小草。

　　那小草通体呈淡紫色，只有三片狭长的叶子，叶脉中仿佛有流光闪烁，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神宁静的奇异波动。草叶上还带着清晨未干的露珠，在透过孔洞的阳光照射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这是……紫蕴龙王参的幼苗？”李长生瞳孔微缩，心中泛起波澜。他在那本前人游记中见过关于此物的模糊记载，乃是一种极为罕见、蕴含庞大生机与灵性的灵药，据说对滋养神魂、稳固根基有奇效，甚至能略微延寿。只是此物生长条件极为苛刻，且极难寻觅，没想到白猿竟能找到，并愿意与他分享。

　　白猿见李长生认出此物，眼中流露出拟人化的欣喜，它用爪子轻轻碰了碰那几株幼苗，又指了指李长生，再指向灵泉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李长生心中温暖，这白猿虽不能言，却知恩图报，灵性非凡。他蹲下身，仔细观察这几株幼苗，它们生机勃勃，显然是刚被发现不久。“袁明，”他第一次以心中所想的名字呼唤白猿，白猿似乎有所感应，耳朵动了动，“此物珍贵，你可愿与我一同培育？”

　　白猿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表示赞同。

　　李长生不再犹豫，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几株紫蕴龙王参的幼苗，连同它们根部的原土一起挖出，用真元小心包裹，带回灵泉旁的空地上。他选取了离灵泉眼稍远、但灵气依旧充沛的一小块区域，将泥土细细翻松，混合了一些潭底寒玉的粉末以增加灵性并平衡地气，然后才将幼苗小心栽下。

　　他又去寻来一些柔韧的灵木枝条，在药圃周围细细地插了一圈矮篱，算是正式将这片区域圈定为他的“灵药圃”。做完这一切，他看着那几株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紫色幼苗，以及旁边那些长势良好的普通草药，心中充满了期待。

　　“光有灵药还不够，需得有合适的培育法门。”李长生沉吟片刻，回到刻有《坐忘经》的巨石旁，再次沉浸心神，不过这次并非修炼，而是回忆与推演。他结合《长生诀》中关于草木灵性的零星记载、《坐忘经》对能量和精神感应的描述，以及前世模糊的农业知识，开始构思一套适合此地的“灵植术”。

　　数日后，一套粗浅的，以自身温和真元引导灵泉之水浇灌，并辅以《坐忘经》宁神之法安抚草木灵性，促进其生长的法门被他初步总结出来。他尝试着对一株普通草药施展，那草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青翠欲滴。

　　“看来可行。”李长生满意地点点头，将此法定名为“春风化雨诀”，虽名头响亮，目前却只是最基础的灵植手段。他将此法也用在紫蕴龙王参的幼苗上，能感觉到幼苗的生机更加凝聚。

　　打理药圃，修炼《长生诀》与《坐忘经》，观察草木生长，与白猿袁明互动……日子就在这规律而平静的节奏中缓缓流淌。李长生发现，随着《长生诀》修为日益精深，尤其是《坐忘经》修炼后精神力的增长，他对食物的需求正在明显减少。

　　以往每日还需进食一些秘境中的野果或打些野味，如今往往三五日才感到些许饥饿，只需少量灵果或饮用一些灵泉水便能满足。身体仿佛正在逐渐适应直接从天地灵气中汲取能量，也就是道家所说的“服气”。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萌生——辟谷。

　　在道家典籍和前世传说中，辟谷是修行到一定阶段后，摆脱对后天五谷杂粮的依赖，净化身体，亲近先天的标志。他如今修为已达筑基后期，精神力因《坐忘经》而远超同阶，又有这灵泉秘境作为支撑，或许可以尝试一番。

　　“系统虽主躺平，但追求生命层次的提升，本身亦是大道。辟谷若能成功，当能祛除体内沉积杂质，使内力（真元）更为精纯，为日后凝结金丹打下更坚实的基础。”李长生心中思忖，“而且，这也算是一种对心性的磨练，看能否耐得住这生理与心理的双重考验。”

　　他决定进行一次为期七七四十九天的辟谷。

　　将此决定告知袁明，让它在此期间守护好秘境，非紧急情况勿要打扰。袁明似懂非懂，但见李长生神色郑重，便也肃然点头，拍着胸脯表示会看好家。

　　李长生在灵泉眼旁，聚灵阵的核心处盘膝坐下。他并未准备任何食物，身边只放了一个由巨大葫芦剖开制成的瓢，里面盛满了清冽的灵泉水。

　　辟谷伊始，他先运转《坐忘经》，将心神调整至古井无波的状态，摒弃对食物的渴望和生理上的饥饿感。随后，才缓缓催动《长生诀》，不再引导外界灵气猛烈冲击经脉，而是以一种极其温和的方式，如同呼吸般，自然而然地吸纳着周身浓郁的灵气，汇入丹田，滋养全身。

　　最初的几天，腹中空空的感觉依旧明显，肠胃偶尔会发出抗议的鸣响，脑海中也不时闪过各种美食的影像。这是身体本能的渴望和长期饮食习惯留下的印记。李长生谨守心神，以《坐忘经》的“忘”字诀，将这些杂念一一观想、然后放下。渴了，便小口饮用灵泉水。那泉水甘冽，蕴含灵气，入腹后能带来一丝清凉和饱腹感，并能轻微补充身体消耗。

　　到了第十日左右，强烈的饥饿感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气满不思食”的状态。身体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门户，开始更有效率地从周围无处不在的灵气中汲取生命所需的能量。他的呼吸变得愈发绵长细微，有时甚至数个时辰才进行一次悠长的吐纳，进入一种类似龟息的状态，生命活动降到了极低的水平，但意识却始终保持着清醒与敏锐。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长生的身体表面，开始逐渐析出一层薄薄的、灰黑色的油腻物质，带着淡淡的腥气。这是沉积在身体深处多年的后天杂质与毒素，在辟谷状态下，被精纯的灵气和自身代谢慢慢逼出体外。

　　他偶尔会起身，到灵泉中简单清洗一番，然后继续打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正在变得轻盈，如同卸下了沉重的枷锁。经脉在灵气的持续温养下，越发宽阔而富有弹性；丹田内的真元，在断绝了后天谷物浊气的干扰后，旋转得更加顺畅，颜色也愈发纯粹，隐隐带着一丝淡金色的光泽。

　　期间，袁明曾好奇地远远观望，见李长生气息平稳，周身灵气环绕，便也安心地在一旁守护，偶尔会摘来最新鲜的蟠桃放在不远处，但李长生从未动过。

　　第三十五天，李长生遇到了一次小小的考验。或许是身体在进行更深层次的排毒与调整，他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虚弱和心悸，精神也出现了一丝恍惚。这是“辟谷反应”，若心志不坚，极易前功尽弃。

　　他立刻抱元守一，全力运转《坐忘经》，观想自身如扎根于灵脉深处的古松，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同时，他引导一缕精纯的灵泉水汽，混合着自身真元，缓缓流过四肢百骸，滋养着每一寸血肉经脉。约莫过了半日，那阵虚弱感才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焕然新生的通透感。

　　第四十九日，如期而至。

　　李长生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清澈如水，却又仿佛能洞穿虚妄。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带着淡淡的灰色，离体后便消散在空气中。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玉珠滚盘般的清脆声响。只觉得身轻如燕，仿佛稍一用力就能腾空而起。原本就因修行而显得年轻的肌肤，此刻更是温润如玉，隐隐透着一层宝光，体内杂质尽去，达到了所谓的“无垢”状态。

　　内视丹田，那液态的真元湖泊仿佛缩小了一圈，但却更加粘稠凝练，旋转间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精纯了何止一倍！

　　“成功了……”李长生嘴角泛起一丝由衷的笑意。这次辟谷，不仅是一次身体的净化，更是一次心性的锤炼。他证明了自己能够克服生理的依赖，完全依靠天地能量维持生机，这无疑是向更高生命层次迈进的重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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