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决定与准备

　　杂役房的油灯如豆，映得李长生的脸庞晦暗不明。窗外，是无量山沉沉的夜，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虫豸的鸣叫，更衬得屋内寂静。

　　他盘膝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并未入睡，也无心修炼。白日里听到的那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聋哑谷…聪辩先生苏星河…擂鼓山弈棋…”

　　这几个词在他脑中反复盘旋。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那不是简单的棋局，那是无崖子挑选传人，散功授业的生死关！七十年精纯无比的北冥真气，加上逍遥派掌门之位，以及《北冥神功》、《凌波微步》这等绝世武学……

　　只要去了，以他对剧情的了解，未必不能从中分一杯羹，甚至……取代虚竹！

　　一股灼热瞬间涌上心头，血液流动似乎都加快了几分。力量的诱惑是如此直接，如此赤裸，足以让任何一个知晓内情的人疯狂。想想吧，若能得此传承，立时便可跻身当世一流高手之列，什么神农帮，什么西夏一品堂，乃至鸠摩智、慕容复之流，又有何惧？再不必在这剑湖宫做个低眉顺眼的杂役，再不必时刻担心被江湖风波碾碎！

　　呼吸，不自觉地粗重起来。

　　然而，就在这心潮澎湃，几乎要立刻起身规划前往擂鼓山路线的刹那，脑海中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冰冷彻骨的嗡鸣响起。

　　“警告：检测到宿主强烈执念与争胜心，与‘躺平’核心奥义相悖。修炼效率下降50%。”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李长生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那股燥热瞬间退去，后背惊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猛地清醒过来。

　　是了，传承虽好，因果更大！

　　无崖子的功力是那么好拿的？接受了传承，就意味着自动卷入了逍遥派绵延数十年的内部倾轧。天山童姥与李秋水的生死斗，丁春秋的弑师叛门之仇……这些哪一个不是要人命的漩涡？一旦踏入，便是身不由己，再想“躺平”度日，无异于痴人说梦。到时候，面对的将是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是绝世高手的追杀堵截，哪还有安宁日子可过？

　　为了速成的力量，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地，值得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运转起“龟息功”。那无名呼吸法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伴随着一呼一吸，内心的躁动与贪念被一点点抚平，思绪也变得清晰透彻。

　　“系统因‘躺平’而生，奖励也因‘躺平’而至。若背离此道，便是自毁根基。那无崖子传承看似一步登天，实则后患无穷。而我依靠系统，虽进展缓慢，却胜在稳妥，无灾无劫。内力增长虽微，日积月累，水滴石穿，未尝不能有所成就。更何况，我还有那石室中所得的‘龟息功’与无名呼吸法，未必就比逍遥派武学差了多少……”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权衡利弊，审视内心。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际已隐隐透出一丝鱼肚白。李长生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再无半分纠结与犹豫。

　　去他娘的聋哑谷！去他娘的七十年功力！

　　这浑水，老子不蹚！

　　此念一生，顿觉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通透感，自心底油然而生。他明确了自己的道路——不争，不抢，不沾大因果，只依靠这“万界躺平系统”，于这纷扰江湖中，默默积蓄力量，求得长生逍遥。

　　就在他心意彻底坚定的这一刻——

　　“叮——因宿主明心见性，勘破外物诱惑，坚守‘躺平’本心，道心稳固，评价：优秀。奖励：内力小幅提升，‘龟息功’熟练度增加，心性韧性永久微幅增强。”

　　一股远比平日精纯温和许多的内力自丹田滋生，融入四肢百骸，不仅壮大了他原有的内力，更似乎带着某种滋养的效用，让他感觉精神都为之一振。同时，对于“龟息功”与那无名呼吸法的理解，也莫名深刻了一丝，仿佛打破了某个小小的瓶颈。最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的意志似乎更加凝练，对于诱惑和外界干扰的抵抗力，有了不易察觉的提升。

　　李长生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这系统，果然还是鼓励“躺平”的。放弃一个看似天大的机缘，换来的却是更契合自身道路的扎实成长与心性锤炼，这笔买卖，不亏！

　　既然决定了不去，那便要好好规划一下未来了。

　　剑湖宫经此一连串风波（东西宗内斗、神农帮来袭），已是风雨飘摇，绝非久留之地。那左子穆和辛双清，都不是什么大气之辈，难保不会再有麻烦上身。而且，无量山作为段誉故事线的起点之一，后续难保不会被其他剧情波及。

　　必须尽快离开！

　　但江湖险恶，以他现在这点微末道行和粗浅的拳脚功夫，若无个稳妥的去处和谋生手段，只怕离了狼窝，又入虎口。

　　他想起身体原主似乎还有个“回乡探亲”的由头可以用。虽然原主家乡具体在何处已记忆模糊，只知是南方的一个小城，但这正好提供了一个合理的离开借口。

　　盘缠是个问题。他清点了一下自己那点可怜的积蓄，不过几钱碎银子。好在，他还有后手——那间意外发现的古老石室，以及那本记载了北宋初年武林轶事和山川地理的游记！

　　李长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本游记，或许就是他安身立命的关键。里面除了“不老长春谷”这等虚无缥缈的传说，还零散记载了一些各地的风土人情、物产特色，甚至还有一些前人标注的、相对安全的行路路线。

　　他需要仔细研读这本游记，结合自己前世的记忆，从中找出一个远离主线剧情、相对安宁，并且容易让自己这等身份低微之人落脚谋生的地方。

　　“大理…”他轻声自语。根据游记所述和前世的了解，大理段氏治理下，相比宋辽，确实算得上是一片偏安祥和的净土，商业氛围也相对浓厚。而且，那里盛产茶花和药材……

　　一个初步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形：以“回乡探亲”为由，辞去剑湖宫杂役之职，前往大理。凭借在无量山耳濡目染学到的一些粗浅草药知识，或许能找个药铺学徒或者花匠之类的活计，先站稳脚跟，再图后续。

　　当然，自身的修炼绝不能落下。“龟息功”和躺平系统是根本，必须持之以恒。那石室暂时不能再去了，以免节外生枝，但其中的呼吸法门早已熟记于心，在哪修炼都一样。

　　接下来的几日，李长生表现得比以往更加低调和勤恳。他不再去后山石室，而是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日常的杂役工作和暗中准备中。白天砍柴挑水，一丝不苟；夜晚则一边默默修炼，一边在脑中反复推敲行程计划和可能遇到的困难。

　　他利用砍柴的机会，悄悄准备了一些干燥的野果和肉脯，小心藏好。又将那本游记用油布仔细包裹了数层，贴身收藏。那点微薄的盘缠，更是检查了又检查。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

　　他像是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在喧嚣的尘世中，为自己规划着一条通往安宁与长生的独木桥。放弃聋哑谷的捷径，选择依靠系统稳步前行，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或许需要漫长的时间来验证。但此刻，李长生的道心，却因这份清醒的取舍与周密的准备，而变得更加坚定和沉稳。

　　他站在杂役房的小窗前，望着远处云遮雾绕的山峦，目光平静而悠远。

　　江湖浩渺，机缘无数，但唯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正道。这聋哑谷的棋局，就让那些雄心勃勃之辈去争吧。

　　我李长生，自有我的长生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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