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时代的落幕

　　山风猎猎，吹动着李长生额前的碎发。他独立于无名峰顶，遥望着少室山方向。尽管相隔甚远，那隐约传来的呐喊、兵刃交击声，以及偶尔爆发的、如同闷雷般的掌力轰鸣，都清晰地落入他因内力精进而越发敏锐的耳中。

　　他看不到具体的招式，也看不清每个人的面容，但他能“感觉”到。

　　感觉那股豪迈悲怆、直冲云霄的气势骤然爆发，又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般猛地一滞——那是乔峰，不，是萧峰，身世被揭露，百口莫辩，却依旧以绝强武力震慑群雄。

　　感觉另一股醇厚博大、却又带着几分呆拙慌乱的气息异军突起，笨拙却又坚定地挡在萧峰身前——那是虚竹，命运的齿轮已将他推向舞台中央。

　　感觉还有一股灵动飘逸、带着书卷气却又隐含锋芒的气息穿梭其间，言辞机敏，行动果决——那是段誉，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却已初露峥嵘。

　　更有一股阴鸷诡谲、野心勃勃的气息在暗中搅动风云，最终却如泡沫般破碎，只留下无尽的愤恨与不甘——那是慕容复，复国大梦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最后，是一股如同深潭古井、浩瀚如海却又平和冲虚的气息悄然降临。这股气息的出现，让整个喧嚣的少室山仿佛都安静了一瞬，所有的纷争、仇恨、野心，在这股气息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李长生甚至能隐约“看”到一道模糊的、散发着淡淡佛光的身影，以一种超越武学范畴的手段，化解着恩怨，点化着痴愚。

　　“扫地僧……”李长生心中默念，即便早有预料，亲身“感受”到这等存在，依旧让他心神摇曳。那已非单纯的武功高低，而是触及到了“道”的边缘。

　　他就像一个坐在最佳观众席的幽灵，亲眼见证，不，是亲身体验着这原着中最为浓墨重彩的篇章一步步推向高潮，又缓缓落下帷幕。

　　喧哗声渐渐平息，那股笼罩少室山的、混杂着各种激烈情绪的“场”开始消散。英雄大会结束了。

　　李长生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却依旧翻腾着刚才“感知”到的一切。萧峰的悲壮，虚竹的奇遇，段誉的成长，慕容复的幻灭，扫地僧的超然……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一段段跌宕的命运，共同构成了这个时代的交响曲。

　　“一个时代，结束了。”他轻声自语。

　　乔峰变成了萧峰，契丹人的身份让他无法再立足于中原武林，曾经的“北乔峰”已成绝响。慕容复身败名裂，南慕容的神话也随之破灭。而虚竹和段誉，这两个原本籍籍无名的年轻人，却因缘际会，即将名动天下，开启属于他们的传奇。

　　旧的秩序被打破，新的格局正在形成。这不仅仅是几个人的命运转折，更是整个武林气运的流转与变迁。

　　他想起自己刚穿越而来时的惶恐，在无量山剑湖宫战战兢兢当杂役的日子，为了“躺平”一点内力增长而绞尽脑汁。那时，萧峰、段誉这些名字，对他而言还是书中遥不可及的角色。而如今，他虽依旧隐匿于幕后，却已真切地身处这个时代洪流之中，并以其独特的方式，“旁观”了这一切。

　　世事无常，命运弄人。

　　他追求长生，渴望超脱，可即便是萧峰那等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虚竹、段誉这等气运所钟的位面之子，乃至扫地僧那般近乎“非人”的存在，依旧被困于各自的因果命运之中，不得真正的逍遥。

　　那么，自己的“躺平”之道，所求的长生久视，又是否能真正超脱出去？

　　这个念头一起，并非执念，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感悟。他不再去纠结“能否”，而是沉浸在“世事变迁，命运无常”的这种宏大叙事所带来的震撼与启迪中。

　　就在这心潮起伏，感慨万千之际，脑海中，那许久未有动静的系统提示音，再次清晰响起：

　　【观时代变迁，悟世事无常，道心有所精进。】

　　没有具体的奖励名称，没有内力增长的数值提示。但就在这提示音落下的瞬间，李长生浑身猛地一震！

　　他体内那原本如同溪流般平稳运转的内力，此刻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骤然加速！奔腾的内力不再局限于以往的经脉路线，而是自发地向着他以往未曾细致打通的细微经脉乃至四肢百骸扩散、冲刷。

　　一种前所未有的通畅感席卷全身。

　　骨骼发出细微的嗡鸣，血液流淌的声音如同江河奔涌。他甚至能清晰地“内视”到，自己的丹田气海正在缓缓扩张，原本有些虚浮的内力变得更加凝练、精纯，隐隐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莹润光泽。

　　这个过程并非强行突破的痛苦，而是一种水到渠成的自然与和谐。仿佛他之前所有的积累——从无量山杂役时期的点滴增长，到后山石室的龟息功与无名呼吸法，再到一次次“成功躺平”带来的心境锤炼，以及今日旁观时代落幕所带来的深刻感悟——都在这一刻汇聚、升华，最终冲破了那层无形的壁垒。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奔涌的内力渐渐平息下来，重新归于平静的流淌。但李长生知道，一切已然不同。

　　他睁开眼，眸中神光内敛，却比以往更加深邃。轻轻握拳，感受到的是远超从前的力量感和对自身气息更精妙的控制。他甚至觉得，若是再施展《踏雪无痕》，其速度与持久力，绝非往日可比。

　　“新的层次……”他低声喃喃。这并非简单的内力量的增长，而是一种质的提升，是生命层次向着更高阶段迈进的一小步。若按江湖粗略划分，他此刻的内力修为，恐怕已不逊于一些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只是其性质更加中正平和，生机盎然。

　　实力提升，带来的并非沾沾自喜，反而是一种更加清醒的认知。

　　他低头，俯瞰着脚下依旧云雾缭绕的无量山。这座他穿越初期的“新手村”，承载了他最初的惶恐、摸索与成长。这里有无量剑派的纷争，有琅嬛福地的诱惑，有神农帮的危机，也有后山石室的宁静。

　　但如今，英雄大会已毕，天龙时代最波澜壮阔的一幕已然落幕。萧峰将远走塞外，段誉即将回归大理继承皇位，虚竹则会执掌灵鹫宫……天下的风云，已然汇聚于更广阔的天地。

　　无量山，偏安一隅，曾经的风波相较于即将席卷整个武林乃至宋、辽、西夏、大理各国的大势，已然显得微不足道。

　　“这里，似乎已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李长生心中浮现出这个念头。

　　继续留在这里，固然安全，凭借他如今的实力和“躺平”系统，足以在此地逍遥度日，默默积累。但这样一来，他也将彻底与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脱节，只能通过零星的传闻来知晓外界的风云变幻。

　　是安于现状，在这熟悉的“舒适区”继续“躺”着变强？还是踏出这一步，去往更广阔的天地，寻找更安静、也更适合长期“躺平”修炼的场所，同时也能更近距离地“观察”这个时代的变迁？

　　系统的“躺平”真意，是要求心境平和，不争不抢，但并非一定要固守一隅。只要心态超然，身处何方，其实并无分别。甚至，游历天下，见识更多的风土人情，感悟更多的世事变迁，或许对道心的锤炼、对“躺平”真意的理解，更有裨益。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是时候离开了。

　　不过，离去之前，还需做些准备。剑湖宫杂役的身份早已辞去，了无牵挂。但下山之后，盘缠用度，身份路引，都需要考虑。更重要的是，下一个目的地，该去往何方？是南下大理，感受段誉治下的风花雪月？还是北上中原，近距离观察辽宋之间的暗流涌动？亦或是西去吐蕃，探寻鸠摩智背后的密宗奥秘？

　　一个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未来的可能性如同画卷般在眼前展开。

　　他深吸一口山间清冷的空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无论如何，实力的提升是根本。趁着还在山中，需得好好巩固一番新突破的境界，将暴涨的力量彻底掌控圆融。

　　他最后望了一眼少室山的方向，那里已彻底恢复了山林的宁静，仿佛之前的惊天动地从未发生。

　　但李长生知道，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正伴随着他体内新生力量的涌动，悄然开启。而他自己，也将正式从这无量山的方寸之地走出，踏入那更加浩瀚，也更加危险的江湖。

　　他转身，步伐沉稳地向着下山的小径走去，身影渐渐没入苍翠的山林之中。山风吹过，松涛阵阵，似在为他送行，又似在低语着未来的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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