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无聊

　　蜘蛛尾巷的夏天，在经历了纽蒙迦德的震撼和对角巷的短暂狂欢后，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慢放键，而且是那种粘稠、沉闷、令人昏昏欲睡的慢放。

　　伏地魔复活带来的紧张局势像一层无形的浓雾，笼罩着整个魔法界，也禁锢了蜘蛛尾巷里的年轻人。斯内普严令禁止爱莉西娅在没有他陪同的情况下外出，甚至连对角巷都不允许再去。用他的话说：“外面风声鹤唳，不想给你可怜的父亲收尸就老实待着。”

　　于是，爱莉西娅·斯内普，霍格沃茨的捣蛋鬼、格林德沃的关门弟子、霜焰的创造者，彻底变成了一只被关在地窖里的……困兽。

　　最初几天，她还能靠着研究霜焰和翻阅父亲那些深奥的藏书打发时间。但再有趣的魔法，练习多了也会腻味；再深奥的书，看久了也会头昏脑涨。

　　德拉科倒是异常沉静。自从纽蒙迦德之行亲眼目睹了格林德沃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爱莉西娅惊人的进步后，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动力驱使着他。他几乎把自己埋进了书堆和笔记里，不是在研读斯内普的私人藏书，就是在练习那些格林德沃演示过的高阶魔法技巧，那股刻苦劲儿，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爱莉西娅第N次晃悠到书房，看到德拉科眉头紧锁、对着羊皮纸疯狂演算时，终于忍不住吐槽：“梅林啊，德拉科，你知道你现在像谁吗？活脱脱一个铂金版的赫敏·格兰杰！就差喊一句‘梅林在上’了！你们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学习狂热病毒？”

　　德拉科头也不抬，只是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别吵，爱莉，这个魔力节点转换的关键我快要抓住了……如果能把漂浮咒的初始动能转化为旋转力，或许就能模拟出那种效果……”

　　爱莉西娅：“……” 得，对牛弹琴。

　　她又试图通过双面镜联系哈利。镜子里很快出现了哈利的身影，但他背景里的格里莫广场似乎永远处于一种鸡飞狗跳的状态——不是西里斯拉着他练习阿尼马格斯格斗术，就是莱姆斯给他开小灶讲狼人习性，或者唐克斯试图教他易容马格斯的魔咒版（结果把自己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爆炸头）。哈利每次都只能匆匆说上几句，然后就被某个凤凰社成员抓走了。

　　“西里斯简直把我当瓷娃娃了！”哈利有一次偷偷抱怨，“连上厕所他都想跟着！说我爸爸当年就差点在厕所里被斯内普……呃，总之，我快疯了！”

　　爱莉西娅同情地挂了双面镜。看来救世主的日子也不好过。

　　潘西和布雷斯？潘西被她妈妈抓去参加各种纯血家族的下午茶和沙龙，美其名曰“拓展社交圈”，实际就是变相相亲。布雷斯则被他那位风情万种却手段厉害的妈妈带着出入各种“高端场合”，据说是在学习“社交艺术”和“投资眼光”。两人每次双面镜联系时，背景音都充斥着虚伪的寒暄和酒杯碰撞声，听得爱莉西娅直打哈欠。

　　西奥多？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肯定窝在诺特庄园哪个阴暗的角落里，不是研究那些深奥的古代魔法，就是在分析魔法界的金融走势，说不定连下个月金加隆兑西可的汇率都算出来了。

　　连格林德沃那边都暂时去不了了。老师最近好像有什么“私事”要处理，通过渡鸦胸针传来的讯息简短而模糊，让她近期不必前往纽蒙迦德。

　　于是，爱莉西娅·斯内普，彻底、完全、百分之百地……无聊透了。

　　当一个人无聊到极致时，总会干出点匪夷所思的事情。

　　爱莉西娅开始在地窖里找事做。

　　第一件事：整理魔药材料储藏室。

　　斯内普的魔药材料储藏室原本自有其一套复杂而精密的分类系统（基于材料的属性、活性、相生相克等），虽然在外人看来可能杂乱无章，但魔药大师本人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任何他需要的东西。

　　爱莉西娅看着“不顺眼”，决定发扬一下“孝心”。

　　她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挥动魔杖，将所有的材料瓶罐、盒子、袋子全都搬了出来，然后严格按照字母顺序，重新排列、贴标签、归档。

　　“艾草浸液（Worood Infusion）……白鲜（Dittany）……斑地芒分泌物（Bundin Secretion）……”她一边干一边念叨，“啧，爸爸原来的分类太随性了！还是字母顺序科学！清晰！明了！”

　　当她得意洋洋地向斯内普展示她的“杰作”时，斯内普看着那排列得整整齐齐、仿佛图书馆索引柜一样的储藏架，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爱莉西娅开始觉得不对劲。

　　“……我常用的龙鳞粉和姜根虫，”斯内普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在‘L’区，一个在‘G’区，而它们通常需要同时、快速取用。请问，在我需要同时处理十种材料的时候，我是该感谢你的‘科学’，还是该诅咒你打乱了我的肌肉记忆和工作效率？”

　　爱莉西娅：“……” 呃，好像……是有点道理？

　　第二件事：批改论文。

　　地窖里堆着一小摞霍格沃茨低年级学生的魔药论文（大概是麦格教授托他帮忙看的）。爱莉西娅眼睛一亮！

　　她模仿着斯内普那犀利刻薄的批语风格（“看来你的大脑堪比巨怪，甚至不如。”、“如果无知是福，你真是洪福齐天。”、“建议重读课本，如果认字的话。”），唰唰唰地开始批改，甚至还在论文上画了几个大大的“T”（巨怪）。

　　当她把这摞“批改”好的论文放在斯内普书桌上时，斯内普拿起最上面一本扫了一眼。

　　沉默。

　　又是漫长的沉默。

　　“……爱莉西娅·斯内普。” “在！” “首先，你的笔迹模仿得漏洞百出。” “其次，你给的分数——‘T’？

　　一年级的基础疥疮药水论文，就算写得再差，按照霍格沃茨评分标准，最低也是‘P’（差）。”

　　“最后，”他抬起黑眸，冷冷地看着她，“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了？”

　　爱莉西娅：“……” 溜了溜了。

　　第三件事：熬制魔药。

　　这大概是唯一一件没挨骂、甚至勉强得到一丝丝（极其微小的）认可的事情。

　　凤凰社所需的魔药需求量巨大，斯内普经常需要熬夜熬制。爱莉西娅实在无聊到发霉，便溜进实验室，看着清单，开始帮忙。

　　她的魔药天赋是毋庸置疑的，尽得斯内普真传，甚至在某些方面青出于蓝。她熬制出的补血药、提神剂、解毒剂等等，无论是成色、纯度还是药效，都和斯内普亲手熬制的分毫不差。

　　当她将一批完美无瑕的魔药瓶放在斯内普面前时，斯内普仔细检查了一遍，又用魔杖测试了药效，最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她的帮忙。

　　但爱莉西娅却从中找到了短暂的乐趣和成就感。“哇哦，”她看着自己熬制出的、如同宝石般晶莹剔透的魔药，自言自语，“我感觉我再这么熬下去，都快能考个魔药大师证书了！到时候是不是能跟我爸平起平坐了？斯内普魔药工坊？好像听起来不错！”

　　当所有能找的事都找完之后，无边无际的无聊再次如同潮水般将爱莉西娅淹没。

　　她开始进入终极状态——骚扰模式。

　　首要骚扰对象，自然是她那沉浸在书海中的“铂金版赫敏”——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你看这个符文是不是画错了？”

　　“德拉科～陪我练会儿咒语嘛～我保证不用霜焰！”

　　“德拉科～我们来玩噼啪爆炸牌吧？我让你三个子！”

　　“德拉科～你看我新发现的，把这个腮囊草和瞌睡豆粉末混合，会变成亮粉色哦！要不要试试？”

　　“德拉科……”

　　德拉科从一开始的耐心解释（“爱莉，这个节点没问题，是能量流转的必须路径”），到后来的敷衍应付（“嗯嗯，好好，等我看完这一段”），最后几乎快要崩溃（“爱莉！你能不能安静十分钟！就十分钟！梅林啊！”）。

　　但他又不敢真的发火，毕竟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还得指望她下次去纽蒙迦德带上自己。

　　只能痛苦地抱着脑袋，哀叹自己为什么要想不开来蜘蛛尾巷“避难”，这简直比待在马尔福庄园听食死徒开会还要折磨人！

　　次要骚扰对象，也是最终极的挑战——她的父亲，西弗勒斯·斯内普。

　　斯内普无疑是忍耐力大师，但面对一个无聊到快要长蘑菇、并且继承了他和莉莉所有聪明才智和固执劲头的女儿，他的忍耐也正在经受前所未有的考验。

　　“爸爸～你说如果我把福灵剂和迷情剂混合会怎么样？会不会制造出一个超级自恋狂？”

　　“爸爸，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和艾草浸液反过来加，会怎么样？会爆炸吗？还是会变成一种新魔药？”

　　“爸爸，你说伏地魔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没有鼻子？是一种诅咒吗？还是审美问题？”

　　最后爱莉西娅实在无聊，开始了情感勒索。

　　“爸爸——我好无聊啊——”

　　“爸爸——你陪我说说话嘛——”

　　“爸爸——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爸爸——我是不是你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爸爸……”

　　斯内普通常的处理方式是：

　　1. 无视。

　　2. 如果无视无效，则用死亡凝视。

　　3. 如果死亡凝视无效，则用低沉冰冷的语气喷洒毒液（“如果你的大脑容量不足以支撑你思考一些有意义的问题，我不介意给你一瓶缩脑剂。”）。

　　4. 如果以上全部无效……他可能会猛地合上书，站起身，黑袍翻滚地大步离开客厅，躲进实验室或者书房，并狠狠甩上门！用行动表示“我不想搭理你”。

　　但爱莉西娅就像一块牛皮糖，总能找到机会再次黏上去。

　　斯内普感觉自己这几个星期叹的气比过去一年都多。他看着女儿像只找不到事情做的焦躁小猫一样在眼前晃来晃去，时而唉声叹气，时而突发奇想，时而眼神空洞地望天……他内心深处那极少的一部分属于“父亲”的柔软地带，甚至偶尔会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同情”的情绪——这丫头确实憋坏了。

　　但这点同情很快就会被更多的烦躁和“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的无奈所淹没。

　　他甚至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该主动接几个霍格沃茨的暑期任务，或者主动要求去参加那些令人作呕的食死徒会议，只为了能离开地窖几个小时，获得片刻的清净。

　　地窖里的日子，就在这种爱莉西娅无聊到发疯、德拉科刻苦到忘我、斯内普忍耐到极限的诡异平衡中，一天天缓慢地爬行着。

　　所有人都盼望着开学的那一天，快点，再快点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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