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猜忌与试探

　　徐小默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冲出废弃厂区，肺叶火辣辣地疼，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不敢回头，拼命沿着来时的路奔跑，直到看见远处零星的灯火和偶尔驶过的车灯，才敢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夜风吹过他汗湿的脊背，带来一阵冰冷的战栗。

　　废弃工厂里的那一幕幕，黑衣人的话语，那双复杂警惕的眼睛，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留意身边的人…… 不要轻信任何人…… 钥匙可能就在某个人身上…… 规则排斥……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根毒刺，扎进他心里，迅速蔓延开猜疑和恐惧的毒素。

　　他原本就因为几位阿姨的轮番攻势而心力交瘁，此刻更是看谁都像是别有用心。

　　苏瑾温柔的关怀背后，是不是藏着算计？

　　林冰冷淡的命令之下，是否另有图谋？

　　柳婉热情的撩拨，难道是为了接近所谓的“钥匙”？

　　甚至连看起来单纯怯懦的李倩，和那个只会添乱的狗作者陈泽宇，都变得可疑起来。

　　这个世界， 变得危机四伏，每一个人都戴着一层看不透的面具。

　　他是“主角”？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分明就是被困在蛛网中央的虫子，被无数看不见的手拨弄着，走向未知的深渊。

　　失魂落魄地回到冰冷的公寓，徐小默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巨大的疲惫和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感觉自己像个溺水的人，拼命挣扎，却找不到一根可以依靠的浮木。

　　这一夜，他依旧无法入睡。

　　黑暗中，他睁大眼睛，耳朵警惕地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判断谁可能是那个黑衣人所说的“钥匙”持有者，或者……谁可能就是那个黑衣人本身？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第二天，徐小默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像是被抽空了魂一样。

　　他不敢出门，也不敢轻易联系任何人，只是机械地吃着所剩无几的食物，如同惊弓之鸟。

　　下午，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徐小默吓得一个激灵，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屏住呼吸凑到猫眼前。

　　门外站着的是李倩。

　　她手里端着一个炖盅，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怯生生和担忧，小声问道：“徐先生……你在家吗？”

　　“我……我炖了点冰糖雪梨，对嗓子好……你前几天好像不太舒服……”

　　若是以前，徐小默可能会觉得温暖，然后开门道谢。

　　但此刻，黑衣人的话在他耳边回响——“留意你身边的人……并非所有‘关怀’都出于真心。”

　　他看着李倩那张柔弱无害的脸，心里却升起一股寒意。

　　她为什么总是这么“及时”地出现？

　　她真的只是单纯地关心邻居吗？

　　还是另有所图？

　　那副怯懦的样子，会不会只是一种伪装？

　　徐小默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板，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谢谢倩姐，我没事了，东西……您留着自己吃吧。”

　　门外的李倩似乎愣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才小声说：“哦……好吧……那……那你好好休息……”脚步声渐渐远去。

　　徐小默靠在门板上，心里五味杂陈。

　　他这样做对吗？

　　万一李倩真的只是好心呢？

　　可是……万一不是呢？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生。

　　傍晚，他的手机响了。

　　是柳婉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徐小默看着屏幕上柳婉妩媚的笑脸，心跳又开始加速。

　　接？还是不接？

　　他想起黑衣人的话——“钥匙可能就藏在某个人身上”。

　　柳婉如此主动地接近他，是不是因为她身上有什么秘密？

　　或者，她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他咬了咬牙，按下了接听键，但只开了音频，没开视频。

　　“喂？婉姨？”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小默~怎么不开视频呀？”

　　柳婉娇嗔的声音传来，“让婉姨看看你嘛~”

　　“病好了没有呀？几天没见，想死婉姨了~”

　　“刚睡醒，有点邋遢，就不开视频了。”

　　徐小默敷衍道，“病好得差不多了，谢谢婉姨关心。”

　　“真的吗？那太好了！”

　　柳婉听起来很高兴，“那明天有没有空呀？”

　　“婉姨发现一家超棒的私房菜馆，环境特别好，味道也是一绝~”

　　“陪婉姨去尝尝嘛~”她又开始了熟悉的邀约。

　　若是以前，徐小默肯定会绞尽脑汁想理由拒绝。

　　但今天，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婉姨……您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收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电话那头的柳婉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特别的人？”

　　“最特别的不就是小默你吗？特别的礼物嘛……”

　　“小默是想送婉姨礼物吗？婉姨好期待哦~”

　　她完美地避开了问题，或者说，根本没把徐小默的话当回事，依旧沉浸在调情和邀约中。

　　徐小默心里疑窦更深，但也不敢再多问，怕打草惊蛇，只能含糊地应付：“我就随便问问……明天……明天可能没空，再说吧。”

　　“又在敷衍婉姨~”

　　柳婉不满地哼了一声，“算了，不逼你了~”

　　“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找婉姨哦~”

　　“婉姨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她又说了几句暧昧不清的话，才挂了电话。

　　徐小默放下手机，眉头紧锁。

　　柳婉的反应……似乎没什么异常？

　　是她伪装得太好，还是自己太多疑了？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徐小默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找他？

　　他走到猫眼前一看，外面站着的，竟然是苏瑾！

　　她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像是装着手提电脑的包，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徐小默的心跳骤然加速。

　　苏老师！

　　她怎么会这个时间过来？

　　而且看起来像是刚下班的样子？

　　他想起昨天甜品店店员的话——苏瑾是特意去买的蛋糕。

　　她又如此“巧合”地出现在校友沙龙……她对自己的关心，似乎真的超出了普通老师的范畴。

　　黑衣人的话再次浮现——“看似对你好的人”……

　　徐小默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打开了门。

　　“苏教授？您怎么来了？”他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

　　“刚开完一个课题研讨会，顺路过来看看你。”

　　苏瑾很自然地走进屋，目光在徐小默脸上停留片刻，微微蹙眉，“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黑眼圈这么重？是不是还没休息好？”

　　她的关心看起来真切而自然。

　　“还好……就是有点没睡好。”

　　徐小默含糊道，心里却在疯狂打鼓。

　　顺路？A大和这里根本不算顺路！

　　苏瑾将电脑包放在沙发上，像是随口问道：“昨天看你匆匆忙忙跑掉，是家里有什么事吗？林冰那边……没为难你吧？”

　　她提到了林冰！

　　语气听起来像是关心，但徐小默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探究的意味。

　　“没……没什么事……林总她……没找我。”徐小默低下头，不敢看苏瑾的眼睛。

　　“那就好。”

　　苏瑾点点头，走到他面前，忽然伸出手，像上次一样，轻轻拂过他的额头，动作自然亲昵，“嗯，体温倒是正常了。就是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熟悉的淡淡墨水清香。

　　若是以前，徐小默肯定会脸红心跳，但此刻，他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和警惕。

　　他下意识地微微后退了半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苏瑾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自然，扶了扶眼镜，语气依旧温和：“怎么了？跟老师还这么生分？”

　　“没有……就是……有点不习惯。”

　　徐小默干巴巴地解释，心里乱成一团。他该不该试探一下？可是怎么试探？

　　“傻孩子。”

　　苏瑾轻笑一声，仿佛不在意他的躲闪，转身从电脑包里拿出一个U盘，“对了，这是下周三学术交流会的部分资料，有些基础概念你先提前看看，免得到时候听不懂觉得无聊。”

　　她将U盘递给徐小默，眼神里带着鼓励，“多接触些不同的领域，对你有好处。”

　　又是学术交流会？她还惦记着这事？

　　徐小默接过U盘，手指有些颤抖。

　　这到底是单纯的关心，还是……别有目的的引导？

　　她想让他进入她的学术圈子？

　　为什么？

　　“谢谢苏教授……”他低声道谢，心里却充满了疑虑。

　　“跟我还客气什么。”

　　苏瑾看着他，眼神温柔，忽然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问：“对了，昨天在沙龙上……那个给你打电话的朋友，后来没事吧？听起来他好像很担心你被我们‘欺负’？”

　　来了！

　　她果然问起了陈泽宇！

　　语气虽然随意，但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锐利地观察着徐小默的反应。

　　徐小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大脑飞速运转，该怎么回答？说实话？还是编个理由？

　　他想起黑衣人的警告——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咬咬牙，决定半真半假地搪塞：“他……他就是我一个哥们儿，说话不过脑子，口无遮拦的……苏教授您别往心里去。后来我骂过他了。”

　　“哦？是吗？”

　　苏瑾笑了笑，语气听不出情绪，“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什么时候介绍给老师认识认识？”

　　“能这么关心你的朋友，应该很不错。”

　　徐小默头皮发麻，赶紧摇头：“不用了不用了！他那人疯疯癫癫的，上不了台面，别吓到苏教授您！”

　　苏瑾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好吧。那你注意休息，记得看资料。老师先回去了。”

　　她拿起电脑包，走向门口。

　　徐小默赶紧送她。

　　走到门口，苏瑾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徐小默，语气变得有些深沉：“小默。”

　　“啊？苏教授您说。”

　　“无论发生什么事，”苏瑾的目光格外认真，“别忘了，老师永远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有些事情，或许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不要自己一个人硬扛，知道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单纯的关怀？

　　还是……某种暗示？或者警告？

　　徐小默愣在原地，看着苏瑾温柔却深邃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她到底知道多少？

　　直到苏瑾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徐小默还僵硬地站在门口，心里乱麻一团。

　　信任？他还能信任谁？

　　这个世界，每个人似乎都话里有话，每个人都戴着面具。

　　而他自己，就像走在悬崖边的盲人，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小心戴眼镜的女人。】

　　徐小默看着这条短信，瞳孔骤然收缩，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戴眼镜的女人？ 苏瑾？！

　　这条短信是谁发的？！

　　是那个黑衣人吗？！

　　他一直在监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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