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东方玄天伸出手，指腹轻轻抚过妹妹温热的脸颊。

　　那双清澈的眸子，倒映着他疲惫的身影。

　　“哥……”

　　东方灵儿的声音很轻，带着梦呓般的柔软。

　　她动了动，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气。

　　“我睡了很久吗？”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

　　“不久。”东方玄天收回手，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

　　“外面……好吵。”东方灵儿侧耳听了听，院外传来隐约的人声和搬运重物的声音。

　　她皱起小巧的鼻子，又凑近了些，在东方玄天的衣领处嗅了嗅。

　　“哥，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温情的表象，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现实。

　　东方玄天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瞬。

　　他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妹妹，看着她那双不染尘埃的眼睛。

　　他该如何向她描述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场无声的绞杀，那个被踩爆的头颅，那三百具被付之一炬的尸骸。

　　“饿了。”东方玄天岔开了话题，他拿起旁边温着的一碗米粥，“我喂你。”

　　“不是。”东方灵儿却摇了摇头。

　　她坐起身，被子从瘦弱的香肩滑落。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东方玄天。

　　“哥，我好饿。”

　　她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语气截然不同。

　　那不是寻常的饥饿。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发自每一个细胞的咆哮。

　　是一种对能量的，极度的渴求。

　　东方玄天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

　　金色液体的改造，开始了。

　　“你想吃什么？”他问，声音保持着平稳。

　　东方灵儿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些本能的渴望。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屋子。

　　扫过桌椅，扫过炭火，最后，落在了东方玄天腰间的一个小布袋上。

　　那是他用来装灵石的袋子。

　　“我想吃……那个。”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那个布袋。

　　东方玄天的心神，剧烈震动。

　　她能感觉到灵石的能量！

　　他没有犹豫，从袋子里摸出一枚下品灵石，递了过去。

　　“这个？”

　　“嗯！”东方灵儿重重地点头，一把接过，眼睛里放出饿狼般的光。

　　在东方玄天惊愕的注视下，她张开小嘴，将那块坚硬如铁的灵石，直接塞进了嘴里。

　　“咔嚓。”

　　一声脆响。

　　那枚足以让炼体境武者吸收一整天的下品灵石，竟被她像吃糖豆一样，轻易咬碎。

　　一股肉眼可见的淡白色灵气，从她口中溢出，又被她猛地吸了回去。

　　她嚼了几下，喉咙一动，咽了下去。

　　然后，她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眼巴巴地看着东方玄天。

　　“哥，还有吗？”

　　“这个……不怎么顶饿。”

　　东方玄天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生吞灵石？

　　这是什么体质？

　　他压下心中的骇然，又摸出那个装着极品淬体丹的玉瓶。

　　他倒出一枚，递过去。

　　“尝尝这个。”

　　东方灵儿接过丹药，闻了闻，眼睛更亮了。

　　她再次一口吞下。

　　这一次，她的小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满足的红晕。

　　一股磅礴的气血之力，在她体内轰然散开。

　　她的身体，像一块干涸了万年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股能量。

　　东方玄天甚至能听到，她体内传来“噼里啪啦”的细微爆响，那是她的筋骨血肉，在进行着深层次的蜕变。

　　仅仅几个呼吸。

　　一枚足以让炼体九重武者撑爆的极品淬体丹，药力便被她吸收得干干净净。

　　“这个好吃。”她满足地叹了口气，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哥，我好像……变厉害了。”

　　她摊开自己的小手，看着那白皙娇嫩的皮肤，眼中充满了新奇。

　　东方玄天看着她，心中翻江倒海。

　　灵儿的身体，正在向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向进化。

　　这既是天大的机缘，也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一枚极品淬体丹，只能让她“吃饱”。

　　那以后呢？

　　他拿什么来喂养这尊无底洞？

　　看来，去天星府，已经不是选择，而是必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大人，是我，王大锤。”

　　“进来。”

　　王大锤推门而入，他身后还跟着拄着拐杖的老村长。

　　两人看到已经坐起来的东方灵儿，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灵儿姑娘醒了！太好了！”

　　可当他们的目光，接触到东方玄天那沉凝的眼神时，心又提了起来。

　　“大人，都处理好了。”王大锤躬身，声音压得很低，“那些……东西，都给您搬到院子里了。”

　　他不敢直说尸体和战利品，怕吓到东方灵儿。

　　“嗯。”东方玄天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替灵儿掖好被角。

　　“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哥，我跟你一起去。”东方灵儿却掀开被子，直接跳下了床。

　　她赤着双脚，踩在地上，身形稳健，没有丝毫大病初愈的虚弱。

　　东方玄天看着她坚持的眼神，没有拒绝。

　　有些事，她迟早要面对。

　　三人走出屋子。

　　院子里，火火通明。

　　那三具尸体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堆放在地上的各种战利品。

　　两柄飞剑，三个储物袋，还有一些零散的符箓和瓶瓶罐罐。

　　东方灵儿看到这些东西，尤其是那两柄散发着杀气的飞剑，小脸白了白，下意识地抓紧了哥哥的衣袖。

　　东方玄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村长，大锤哥。”

　　他看向两人。

　　“万宝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两人神情一肃，齐声道：“大人请吩咐！”

　　东方玄天没有说话。

　　他心念一动。

　　嗡！

　　一枚古朴的，布满裂纹的青铜小鼎，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小鼎出现的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厚重与苍凉气息，弥漫开来。

　　王大锤和老村长，呼吸猛地一窒。

　　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鼎。

　　而是一片，承载了万古岁月的鸿蒙星空！

　　“这……这是……”老村长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

　　东方玄天没有解释。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露造化鼎。

　　他需要绝对的忠诚。

　　而展现神迹，是收服人心最快的方法。

　　他拿起那柄布满裂痕的青色飞剑。

　　“看好了。”

　　他说着，将飞剑，直接扔进了鼎中。

　　他又抓起一把从悍匪身上搜来的，沾满血污的破烂兵器，也扔了进去。

　　最后，他抓起一把下品灵石，丢入其中。

　　他催动体内那股金色的力量。

　　一丝极淡的金芒，顺着他的手臂，涌入造化鼎。

　　鼎身，轻轻一震。

　　那些裂纹之中，亮起了微弱的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从鼎内散发出来。

　　王大锤和老村长，紧张地盯着那枚小鼎，连眼睛都不敢眨。

　　东方灵儿，则好奇地看着。

　　她感觉，那个小鼎，很亲切。

　　就像哥哥身体的一部分。

　　时间，一息息过去。

　　东方玄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催动造化鼎提纯灵器，对他目前的消耗，依旧巨大。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嗡——”

　　鼎身再次一震，光芒敛去。

　　“噗。”

　　一声轻响。

　　一团拳头大小，通体赤红，散发着惊人热浪的金属液体，从鼎口飞出，稳稳地落在他面前的青石板上。

　　金属液体迅速冷却，凝固。

　　最终，化作一块巴掌大小，表面布满天然火焰纹路的赤色金属锭。

　　同时，十几颗晶莹剔透，灵气逼人，比之前亮了数倍的灵石，也滚落出来。

　　下品灵石，被提纯成了中品！

　　“这……”

　　王大锤看着那块赤色金属锭，呼吸都停滞了。

　　他是个铁匠！

　　他能感觉到，那块金属里，蕴含着何等恐怖的锋锐与坚固！

　　那是一种，足以让他顶礼膜拜的材质！

　　“这，叫赤炎精金。”

　　东方玄天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

　　“用它，去打造兵器，盔甲。”

　　“去武装，我们的护卫队。”

　　他将那块金属锭，推到王大锤面前。

　　王大锤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一次，不是单膝。

　　是双膝！

　　他对着东方玄天，对着那枚神鼎，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神迹！这是神迹啊！”

　　老村长也激动得浑身颤抖，老泪纵横。

　　恐惧，被驱散了。

　　迷茫，被扫清了。

　　拥有如此神鬼莫测手段的玄天大人，还用怕什么青云宗？

　　“起来。”

　　东方玄天开口。

　　“从今天起，万宝镇，只拜祖先，不跪鬼神，更不跪我。”

　　他收起造化鼎，脸色恢复了些许。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他抛出了这个重磅消息。

　　“什么？！”两人大惊失色。

　　“大人，您要抛下我们吗？”

　　“不是抛下。”东方玄天看着他们，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是为了更好地回来。”

　　“青云宗，不会只来一个筑基长老。”

　　“下一次，可能是金丹，甚至是更强的存在。”

　　“留在这里，我护不住你们，也护不住灵儿。”

　　“我必须出去，找到能与他们抗衡的力量。”

　　他将那枚青云令戒指，展示给他们看。

　　“我会用这个身份，去一个地方。”

　　“短则一月，长则三月，我必归来。”

　　“在我回来之前，你们要做的，就是用我留下的东西，疯狂地变强！”

　　“把万宝镇，给我打造成一座钢铁要塞！”

　　他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抗拒的魄力。

　　王大锤和老村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

　　“我等，遵命！”

　　就在这时。

　　“啊——！”

　　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划破了万宝镇的夜空！

　　声音，来自镇口的方向！

　　东方玄天脸色一变，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

　　王大锤和老村长也脸色大变，抓起武器，急忙跟了上去！

　　镇口。

　　负责守夜的几个镇民，此刻正瘫在地上，屎尿齐流。

　　他们指着镇外那片无边的黑暗，脸上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鬼……鬼……诈尸了！”

　　东方玄天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目光一凝，望向镇外。

　　那片刚刚被清理干净，还残留着焦糊味的空地上。

　　一个身影，正摇摇晃晃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本该已经死了的女人。

　　正是那个逃跑的女弟子！

　　她的后心，还插着那块飞剑碎片，鲜血染红了整件水绿长裙。

　　她的脸色，青白如纸，双目紧闭。

　　可她，却在走动。

　　一步，一步，僵硬地，朝着万宝镇走来。

　　在她的头顶上空，一团拳头大小的，不断蠕动的黑气，若隐若现！

　　“魔……魔修？！”

　　东方玄天瞳孔剧烈收缩！

　　不对！

　　这气息，比血煞宗的魔修，更加邪恶，更加诡异！

　　“桀桀桀桀……”

　　一阵令人牙酸的怪笑，从那团黑气中传出。

　　“好一具新鲜的肉身……好浓郁的血食气息……”

　　“就是这里了……那个小家伙，就在这里……”

　　黑气，猛地钻入了女尸的头颅！

　　女尸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下一刻。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

　　只有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漆黑！

　　“找到了。”

　　“你身上……有‘鼎’的味道……”

　　“她”开口了，声音嘶哑、诡异，男女莫辨。

　　“她”的目光，穿透了数十米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东方玄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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