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只耳朵

　　那颗头颅忽然睁开了眼，眼中是一片死寂的灰败。明显有死志，并且是无可挽回的那种。

　　老人没有抬头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楼黄宇，在此地为做了四十年的县令，最后比卸磨杀驴，什么感想？还想在死一次？你不是死过了吗。”

　　言语中的讥讽，溢于言表。

　　这个自己抱着自己脑袋的残魂，无动于衷，依旧坐在旁边，过不了多久，轻声问道：“为什么不让我死？”

　　听到这话，老人丢掉毛笔，抬头看着楼黄宇，嗤笑道：“死这么好的选择，你可不配选，你既然选择去当北周的那个醇臣，当年左右逢源，即愿意连同六国，去当狗，算计那些小镇一辈的少年，又愿意去给你们北周谋利益，用那些少年的命，镇压湖中龙气，并且助其化形，那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老人站起身，说道：“你可不能死掉，别忘了，你的那个狐媚子心上人，可是去了上京城，说不得哪天就要回来，你还能见她一面。”

　　黄楼宇依旧一言不发，只是转头对着旁边水缸里的那条金色鲤鱼，纳头便拜，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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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镇已彻底落地生根。三十里外，一辆马车静候，车上是位华服少年与一位头戴帷帽、身姿窈窕的妇人。

　　黑暗中，一道身影蹒跚而来。锦衣少年柴誉立刻跳下马车，快步迎上。

　　来者身形枯槁，一身黑衣更衬得脸色惨白。他用右手死死捂着右耳，指缝间仍有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半侧脸颊与衣领。

　　柴誉连忙搀住老人，缓缓走向马车。妇人也已下车，关切问道：“董叔，伤势如何？”

　　老人闻声便要跪倒：“不敢当娘娘如此称呼，老奴万死……”

　　沈筱幽伸手虚扶，止住了他的动作。此刻她才看清，老人的右耳已被齐根削去，伤口狰狞。她下意识想查看，老人却惶恐地后退一步，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娘娘放心，一只耳朵罢了，不碍事。老奴左耳尚在，仍能听得娘娘与殿下吩咐。”

　　沈筱幽闻言，默默收回手，点了点头，在柴誉的搀扶下回到了车厢。

　　老人习惯性地走向车夫的位置，刚捂住伤耳坐下，柴誉便去而复返，坐到了他身旁。

　　“您进去歇着，我来。”

　　“殿下，使不得，咱家还有些力气……”

　　柴誉没有坚持，只是双手向后撑着车身，仰头望着漆黑的天幕，轻声问道：“董爷爷，接了你一耳的那一拳，感觉如何？”

　　高瘦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后怕，随即化为纯粹的向往：“千古无二。老奴此生能在武神境一拳下捡回性命，已是侥天之幸，说出去……也算另一种不枉此生了。”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感激，“若非殿下护住了老奴的长命灯，今日为殿下驾车的，就该是别人了。”

　　“您是我在宫里唯一的朋友，”柴誉笑了笑，随即不知想到什么，那笑容黯淡下去，化作一声轻叹，“我岂能眼睁睁看着？”

　　他侧过头，目光再次落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脸色瞬间冰冷，字字清晰地说道：“待我以后坐上那个位置，这只耳朵的仇，我一定替你讨回来。”

　　老人闻言，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终究未发一言。

　　“唉——”柴誉抱着双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远方小镇依稀的轮廓，闷声道：“真不想回上京城啊……”

　　高瘦老人看着身旁少年难得流露出的、符合他年龄的稚气与忧郁，心中微软，温声安慰：“殿下回去，便能日日见到娘娘了，该高兴才是。往后在宫里，也不会再孤单了。”

　　他看着少年，仿佛又看到多年前那个在未央宫中独自蹒跚的幼小身影。自己能做的，也不过是像现在这样，在他需要时，陪在他身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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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阙和慕容叶淑相对而坐，两人都默默地低着头，专注于眼前的饭碗。苏阙的食量其实并不小，但小时候由于家境贫寒，三餐常常难以保证，有时甚至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然而，如今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

　　桌上摆放着美味的菜肴，其中还有令人垂涎欲滴的肉类。苏阙看着这些食物，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满足感。他想起以前家里缺少食用油，于是特意去卖猪肉的地方买了一大块肥肉回来。

　　苏阙将这块肥肉放入锅中，用小火慢慢熬煮。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浓郁的肉香。苏阙耐心地等待着，直到肥肉完全融化，变成了一锅金黄的猪油。

　　他小心翼翼地将熬好的猪油装进罐子里。在这样的天气里，只需几个时辰，猪油就会在室外自然冻结成洁白如雪的固体。

　　接着，苏阙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米饭。他在热腾腾的米饭上淋上一些猪油，再加入适量的酱油，一碗简单而美味的猪油拌饭便大功告成了。此外，还有一大碗香脆可口的猪油渣，更是让人食欲大增。

　　苏阙迅速扒了几口饭，然后夹起一块长长的猪油渣，放入口中。只听“咔吧”一声，猪油渣在他的牙齿间被咬碎，发出清脆的响声。那香脆的口感和浓郁的肉香在他的口腔中弥漫开来，让他回味无穷。

　　至于慕容叶淑，苏阙则是特地煮了一碗鲤鱼汤给她喝，白花花的鱼汤，一口下去可鲜了。本来以为慕容叶淑吃的比较少，胃口比较刁钻，不过吃过饭之后，苏阙才知道是自己想错了，慕容叶淑只是纯粹吃饭比较慢而已，但是胃口同样不小，差不多是两碗饭的食量。

　　只是可惜柴怀瑾已经离开了小镇，不告而别，苏阙有点遗憾，也有点伤心。

　　听慕容叶淑转达说了，柴怀瑾先走一步，以后出了小镇，肯定会碰到的。

　　苏阙信，所以一定会去找她的。

　　现在想想柴怀瑾的脸，再加上她的性别，总归是舒服了，以前还担心，小镇那些嘴里不干净的妇人，会骂她是小白脸。就是担心柴怀瑾一个没收住，把她们弄得鸡飞狗跳的。

　　有些妇人，最是小肚鸡肠，又喜欢胡搅蛮缠，搞得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的，就比如隔壁家沈姨的那些风言风语，苏阙可不希望柴怀瑾也走上这么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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