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好，李山！”林渊沉声喝道，那缕凡火瞬间洞穿虚空，连接到地下碑林，点亮了一座无名裂碑！

　　碑石之上，“李山”二字熠熠生辉！

　　老樵夫李山身上爆发出此生最璀璨的光芒，他脸上的皱纹舒展开，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整个身体在光芒中缓缓消散。

　　他死了，但他的“存在”，却被永久烙印在了那片不朽的碑林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第三轮钟影降临在即，城中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直埋头破解碑文的赵无名突然狂喜大叫：“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初代碑核留下的加密遗言！‘钟响非终结，而是重启开关。唯有在钟碎之时，打入‘逆命印’，方可截断自毁程序！’”

　　林渊心头剧震，瞬间明白了一切！

　　这“断命钟”，根本不是杀招，而是一个陷阱！

　　它在逼迫自己不断加强防御，等防御达到极限时，它会自碎，并启动一个波及整个九域的自毁程序！

　　唯一的生路，就是在它破碎的瞬间，冲上九极山，用“逆命印”截断它的核心！

　　他猛地转头，看向浑身浴血、刚刚击退一波傀儡大军的陆长风。

　　“长风！我需要时间登顶，你能拖住守碑傀多久？”

　　陆长风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重重将巨剑插在地上，豪气干云：“够你登顶三次！”

　　“好！” 林渊不再犹豫，他猛地一拍腰间储物袋，那尊陪伴他一生的炼丹炉冲天而起！

　　“以我凡火，筑我天梯！”

　　他将毕生修炼的凡火尽数灌入丹炉，丹炉轰然旋转，喷吐出一条由亿万凡火火星凝聚而成的螺旋火阶，如同一条咆哮的火龙，撕裂天幕，直通九极山之巅！

　　林渊一步踏上火阶。

　　“林渊！” 下方，北冥城中，无数被“正名”的凡修齐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这声浪不再是虚无的呐喊，而是汇聚成了最坚固的屏障，将火阶沿途降下的天罚雷劫尽数抵挡在外！

　　苏璃坐镇后方，双核推演阵全力运转，她的神念化作千丝万缕，实时调整着火阶的结构，规避着一处处空间塌陷的风险。

　　一步，百丈。 一步，千丈。

　　当林渊的身影距离山顶仅剩百丈之遥时，那口悬于九极山上空的血色巨钟，似乎也感觉到了末日的降临，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轰然炸裂！

　　漫天血光散去，露出了它内部盘踞的真正核心——一座通体漆黑如墨，散发着绝对死寂与秩序的黑色碑核！

　　碑核之上，七个冰冷无情的古老篆字缓缓浮现： “顺者昌，逆者亡。”

　　就是现在！ 林渊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腾空而起。

　　他双手急速结印，正是他以推演台逆推出的禁忌之术——《九转逆魂录》的最终印诀！

　　一滴眉心精血飞出，化作无数猩红的符文锁链，铺天盖地地缠向那座黑色碑核。

　　就在逆命印即将拍下的瞬间，一个声音，一个无比熟悉却又冰冷淡漠的声音，竟从碑核深处直接传入林渊的脑海。

　　那声音，赫然是年轻时的他自己！

　　“停下！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是唯一能平息混乱的方式！” 林渊的身形在空中微微一顿。

　　他看着那座代表着绝对秩序的碑核，看着那句“顺者昌，逆者亡”，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锋利的弧度。

　　“你说的‘混乱’……”他轻声反问，声音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是不是叫‘自由’？”

　　话音未落，那枚凝聚了他毕生叛逆与不屈的逆命印，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拍在了黑色碑核之上！

　　嗡——！！！

　　碑核剧烈震颤，发出刺耳到极致的哀鸣，其上的七个大字寸寸碎裂！

　　下一瞬，整个世界，天地俱寂。 风停了，云散了，连时间的流动都仿佛陷入了凝滞。

　　然后—— “哇——！” 第一声啼哭，响彻云霄。

　　那不是来自战场，也不是来自修士洞府，而是来自北冥城一户最普通的凡人家庭，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

　　九天之上，影鳞十七号手中的天道记录玉简，“啪”的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他颤抖着，指向苍穹那片因为规则崩解而出现的空白区域，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天道……第一次……没能记录下这个孩子的命格。”

　　那一声啼哭，仿佛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天地间因规则崩解而产生的死寂。

　　九极山巅，林渊盘膝悬坐于虚空，那座碾碎了黑色碑核的逆命印余威尚未散尽。

　　他的身形未动，心神却早已沉入脑海中那座疯狂旋转的青铜古碑。

　　婴儿的啼哭声化作一道奇异的数据流，涌入碑中。

　　碑纹并未推演，而是自动回溯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就在逆命印与黑色碑核碰撞的一刹那，一股远比他大乘期修为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法则波动，自他识海最深处一闪而逝。

　　那波动，不属于这个时代！

　　暗金色的碑纹光芒大盛，自行排列组合，浮现出一行林渊从未见过的古老篆字： “天漏者，生于无序之隙，承残缺之道，补万法之终。”

　　字迹消散，一段模糊却无比真实的画面如烙印般刻入他的神魂。

　　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雨之夜，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一双颤抖却决绝的手，轻轻放在了青竹村祠堂的门槛内。

　　婴儿的胸口，一道虚幻的、仅有半块的碑纹光影一闪而逝，旋即被凡俗的血肉彻底掩盖。

　　那张脸，分明就是幼时的自己！

　　林渊猛然睁开双眼，瞳孔中倒映着天地初开般的混沌光影。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是母亲于心不忍才捡回抚养。

　　可这一刻，他明白了。 “我不是被遗弃……”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震撼后的沙哑，“我是被‘送回来’的。”

　　从一个凡人无法理解的地方，被送回凡尘，只为像一个凡人一样活下去。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他必须回去，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青竹村！

　　林渊身形一动，便要化虹而去。

　　“等等！”苏璃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她一步踏出，已至林渊身侧，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你的存在状态极不稳定，天道规则正在你身上发生紊乱。此去凶险未知，我为你布下三重‘未来锚’。”

　　她素手结印，三道琉璃般的光环自她掌心飞出，没入林渊体内。

　　“你若在过去或未来的某个节点消失，我会发动整个凡修同盟的信念，强行将你的坐标从虚无中拉回来！”

　　“盟主！”赵无名也急匆匆赶来，递上一张用兽皮绘制、泛黄卷边的地脉图，“这是我早年从天罚殿弄到的旧档，青竹村被标记过，说是老村长家的地窖下三尺，是‘禁掘区’，或许……或许有线索！”

　　一旁，刚刚处理完战场的陆长风沉默地走来，他没有多言，只是将一个布袋塞入林渊的行囊。

　　袋子很沉，里面是北冥城下的泥土。 “无论你要找什么，”陆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嘶哑却有力，“别忘了，你是从这片土里长出来的。”

　　林渊看着三位生死与共的盟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重重点头，不再迟疑，猛地一拍身下那尊已然布满裂纹的炼丹炉。

　　“起！” 丹炉轰鸣，将先前铺就火阶的残余凡火尽数吸回，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光，裹挟着林渊的身体，撕裂长空，径直朝着家的方向飞驰而去。

　　不过半日，记忆中熟悉的山峦轮廓便映入眼帘。

　　青竹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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