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离职研究员的死亡倒计时

　　林蔚然拐过街角，风把雨丝吹斜，打在脸上。她没撑伞，外套肩头已经湿透，贴着皮肤发凉。手机还在内衣夹层里，关着机，SIM卡刚插进去没多久。她没再看它，只是走路时手会不自觉地按一下胸口，确认防水袋还在。

　　老城区星巴克在一条窄街的拐弯处，门面不大，灯光偏暗。她站在对面屋檐下停了十秒，扫了一圈门口。两个年轻人并肩走出来，手里端着纸杯，谈笑自然。玻璃门开合之间，能看到里面靠窗坐着几个顾客，没人抬头。

　　她穿过马路，推门进去。暖气混着咖啡味扑面而来。她摘下帽子，抖了抖湿发，走向角落那张双人桌。桌角放着一杯美式，杯沿有半圈指纹，热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对面那人坐着，背对墙，脸朝门。他穿着旧款羊毛衫，袖口磨了边，手指不停敲着桌面，节奏杂乱。听见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眼神一颤。

　　“李薇？”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周慕云最近常去城西泵房。”她坐下，没碰咖啡，也没递工牌，“瑞恩的维护组，夜里三点换班。”

　　男人瞳孔缩了一下，喉结动了动。他没说话，只是左手慢慢伸进外套内袋，摸出一个银色U盘，外壳有划痕。他递过来时手在抖，指尖沾着点淡蓝色粉末，像是洗不掉的颜料。

　　“数据……被改过。”他喘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原始记录……都在里面。他们……换了监测接口，把超标值……替换成正常读数……不止一次。”

　　他说得断续，每几个字就卡住，像肺里塞了东西。说完又咳起来，弯下腰，肩膀剧烈起伏。林蔚然没动，只盯着他手背——那层蓝痕顺着指甲缝渗出来，像是从皮肤底下泛上来的。

　　“你病了？”她问。

　　他摇头，抬手抹了下嘴角，指腹蹭出一点暗红。他没看，只是把U盘往前推了推：“别信……环保局的报告。他们……早就……串通好了。”

　　林蔚然伸手接过，U盘冰凉。她没立刻收起来，而是用拇指蹭了下接口金属片，发现边缘有细微磨损，像是被人反复插拔过。她抬眼看他：“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三个月前。”他喘着说，“我调了……三年的数据流……发现夜间有……异常上传……伪造日志……后来……他们停了我的权限。”

　　他又咳了一声，这次咳得更久，身体几乎蜷起来。服务员从吧台探头看过来，他抬手示意没事，却把桌上的糖包碰倒了。林蔚然伸手去扶，趁机把U盘塞进防水袋，再一折，滑进内衣夹层。那里已经贴着另一张内存卡，硬硬的一块，压在心跳的位置。

　　“你还联系过谁？”她低声问。

　　他摇头，呼吸急促：“没人……敢接。我……只留了这一个备份……他们……知道我在查……”

　　话没说完，他突然伸手抓住她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她没挣，只觉他掌心滚烫，脉搏跳得乱而快。

　　“别……叫人。”他喉咙里发出嘶声，“他们……在看着。”

　　林蔚然顺着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向身后。咖啡馆靠墙有面长镜，映出街对面的屋檐。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穿深色夹克，左手插兜，右手抬起看了眼表。他半张脸藏在帽檐下，但右颊那块深褐色胎记清晰可见，像一块干涸的泥印。

　　她认得他。上个月强拆案现场，这人站在推土机旁，手里拎着一根橡胶棍。当时她拍到了他的侧脸，后来在警局档案里比对过——在逃人员，参与过三起暴力清场。

　　她收回目光，轻轻拍了下张立的背，动作像在安抚：“我记下了。您先回去休息，后续我来跟进。”

　　他没松手，眼神发直：“你……不能信……任何人。连……警察……都有他们的人。”

　　“我知道。”她站起身，抓起包，“您也别再出来了，太危险。”

　　他终于松了手，整个人往后靠进椅背，嘴唇发紫，呼吸像破风箱。她转身走向门口，没走正门，而是绕到收银台后侧，那里有扇小门，贴着“员工通道”的标识。她推门进去，里面是条窄走廊，通向后巷。

　　便利店后门开着条缝，她侧身挤进去，顺手把门虚掩。外面雨没停，巷子潮湿，垃圾桶堆在墙角。她贴着墙走，到尽头才停下，手再次按上胸口。U盘还在，隔着布料能摸到棱角。

　　她抬头看巷口。街对面那个位置已经空了。胎记男不见了。

　　她没松劲，沿着巷子另一头走出去，拐进一条商业街。霓虹灯亮着，行人不多。她走进一家连锁便利店，买了瓶水，扫码付款时低着头。走出店门，她绕到后巷，把付款小票撕碎扔进不同垃圾桶。

　　手机还在关机状态。她没打算现在开机。

　　她沿着人行道往地铁站走，脚步不快，但没停。走到第三个路口，她忽然拐进一家银行自助厅。里面没人，她站在ATM机旁，借着玻璃反光看身后街道。

　　一辆黑色电动车缓缓驶过，骑手穿雨衣，头盔面罩是深色的。车在自助厅门口停了两秒，又继续往前。

　　她没动，等车拐弯看不见了，才退出自助厅。地铁站入口就在前方五十米，灯光亮着。她正要迈步，眼角忽然扫到对面公交站台的广告灯箱。

　　灯箱玻璃映出她的背影，还有身后十米外一个穿夹克的男人。他没打伞，站在站台边缘，左手垂在身侧，无名指上套着个金属环，边缘有锯齿状凸起。

　　她没回头，只是放慢脚步，把手插进包里，摸到录音笔。她没拿出来，只是按下侧面的开关，让它开始空录。

　　然后她继续往前走，步伐平稳，像只是下班回家的普通职员。

　　地铁闸机口，她刷了交通卡。门开时，她余光看见那个男人停在入口外，没跟进来。

　　她走进站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列车还没来，灯光冷白。她低头，手指从包里抽出，指尖沾了点湿泥——刚才在后巷，她故意蹭过墙角的排水管。

　　她盯着指尖的泥，没擦。

　　列车进站，车门打开。她起身，走进车厢，选了靠门的位置。车门关闭的瞬间，她透过玻璃看见站台尽头，那个穿夹克的男人站在闸机外，正低头看手机。

　　她坐直，手再次按上胸口。

　　U盘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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