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熨帖

　　两人腻歪了半个多小时。

　　什么都没做，又什么都做了。

　　空阔的东屋，一直在播放着的电视，幽幽泛黄的灯光。

　　虞欢早就感受不到冷。

　　她正对着坐在他腿上，死死搂住他的脖颈。埋头，闭着眼，不分开。

　　周青担心她冷，拿被子牢牢包裹着。

　　精力刚去，自然的又来。

　　他懒得管。

　　二十来岁本来就这样，闻着点味儿都恨不得敬个礼。

　　这距离，她柔柔的发丝倾泻，低眼就能看到她被子没遮掩住的后颈。

　　她颈部肌肤就像她的脸，全身。

　　白皙细嫩的绒毛都微不可见。

　　虞欢嗓音泛糯，还有点霸道：“你关电视去。”

　　周青笑：“再看会儿，感觉男二跟你经历挺像，沪城大学生下工厂。”

　　虞欢：“我跟他差远了，生活的城市，家庭，所有方面。”

　　“你比他长的好看。”

　　周青拍着她背，享受着难得的宁静熨帖。

　　她变成了水，他就是极寒中被温水包裹在其中。

　　虞欢始终不睁眼，像是想这么睡。

　　“我哪好看？”

　　周青嗅了嗅她发香：“你没有哪是不好看的。”

　　虞欢：“你指定在镇上接触其她女人了……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

　　“又冤枉人。”

　　虞欢小脸上有些闪逝的笑意：“开补习班的话，我收多少钱合适？”

　　“教多少天？”

　　“半个月。”

　　“那就收个乡亲价，每人七十五块。”

　　虞欢摇头：“太多，收二十五就行了。”

　　周青悄然翻了个白眼。

　　虞欢这性格，收二十五得亏本。谁买不起纸笔了，她帮着买。中午大人没在家的，她肯定管饭……他给她的那几百块她不舍得花的私房钱，估计一开补习班得搭进去不少。

　　不过周青不怕她花钱，还希望她尽早打开自身，想花就花。

　　“二十五就二十五，我家欢欢开的补习班，想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

　　虞欢说道：“咱俩以后得省着点了，你花钱吓人。”

　　周青：“每天开心就行，别想明天。明天我负责，要是再亏待你跟女儿，我就找块豆腐撞死。”

　　“豆腐能撞死人吗？”

　　“豆腐能把人闷死，刚刚就差点死了。”

　　虞欢脸上红云复起，微微抬头，咬人。

　　周青视线在电视上，又完全看不进去剧情。

　　他往下靠了靠，让虞欢抱的更舒服自如些问：“你是几岁去你爷爷奶奶家生活的？”

　　“大概跟现在的囡囡差不多大。”

　　“你老妈跑哪去了？”

　　虞欢微微的摇头。

　　她很少跟周青提及自己身世，诉苦抱怨。

　　结婚后才偶尔情绪失控的时候跟他说说，说的也基本是爷爷奶奶，爸爸继母弟弟，跟成长经历。

　　说一次疼一次。

　　虞欢小学，初中看人都没怎么抬过头。长长的头发，大刘海能把脸遮一半……用自来水多了都会被继母训斥打骂，永远没穿过新衣服，全是捡继母娘家侄女穿剩下的……

　　虞欢睁眼，目光似穿过窗纸看到了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七个月是什么样子，女儿给了她参考。

　　虞欢心刺刺的疼。

　　不敢想囡囡要是没了妈妈，会不会跟她的童年一样。

　　虞欢消化着这些杂念，嗓音有些哑：“听别人说的，她是个下乡的知青。跟我爸在一起后，放弃了回城。我爸脾气暴躁，阴险，多疑，没事就总爱打她……她就找机会跑了嘛，可能是跑回了城里，可能跟别人结了婚……

　　跟咱俩情况差不多，反正那年代手续不全也办不来结婚证，分开就是再无瓜葛。”

　　“你意思我也暴躁阴险？”

　　“你不暴躁也不阴险，你自卑多疑。”

　　“精准，我是面对你太自卑了。那么好的老婆，那么多人觊觎，连镇上都不敢轻易带你去，怕你见识了更优秀的人会被物质迷了眼……想的很远，自我的角度去想。心里一扭曲，有时对你都产生了恶念恶意。

　　一叶障目了，最简单的道理往往最难悟透。”

　　虞欢：“我恨你。”

　　周青：“我爱你。”

　　“关电视去。”

　　“你爸什么学历？”

　　“小学毕业。”

　　“你妈好歹一下乡知青，怎么看上他的。”

　　“跟你一样，长的人模狗样呗。”

　　周青失笑：“她都跑了，你还不吸取教训，仍然以貌取人。”

　　虞欢：“容貌只是眼缘，相处更重要。你就是个大骗子，婚前伪装那么好。你动手打我之前，我还幻想着可以管束住你，只要你听我的，好好的……跌倒了咱们一起再爬起来。

　　可倒好，你跌一跟头，非让我跟你一起跌跟头，摔的更疼。”

　　周青欠身，拖着个树懒一样在她身上的虞欢一块挪动。拔电视插头，关灯，搂着她躺下：“再信我一次。”

　　虞欢嘟嘴：“不信没办法，我恨我那没见过的妈那么多年，总不能让囡囡像我小时候一样带着仇恨长大。”

　　“你比你老妈可狠多了，她最多一跑了之，你想带我闺女一块跳悬崖。”

　　“她当时高烧的吓人，你还打我抢钱。有个你这样子的爹，她将来过的能好哪去……与其长大后痛苦那么多年，还不如在不懂事的时候就没存在过。

　　我，我是错了。可我控制不住，当时一点理智都没有……”

　　周青松开搂抱，帮她擦了下眼角：“今天那片子其实挺好笑，你没认真看。”

　　虞欢黑暗中不敢睁眼，只把脑袋埋的更深。

　　窗外呼啸，影影绰绰。

　　反正不管怎样，虞欢是绝对不敢自己一被窝睡。他再奚落她，她也当听不到。

　　周青：“水鬼妆容做的不错。”

　　虞欢睫毛颤了颤：“周青，你做个人行不行……”

　　“叫老公。”

　　“不叫。”

　　“不叫别挨我太近。”

　　虞欢往常被他威胁，早就赌气对着来了。

　　今天不敢。

　　她看周青真要起身的样子，忙微声喊：“老公。”

　　周青亲了下她眼睛，笑：“我去个厕所。”

　　“不行。”

　　“尿床上了快。”

　　虞欢这才松开他，看他连衣服都没披，疾步的往外走。

　　她起身透过窗缝看着外面。

　　下一刻就又紧紧缩进了被窝。

　　她总觉得有水鬼僵尸隐藏在黑暗中在观察她。

　　直到，身边一凉。

　　虞欢就又贴了上去，八爪鱼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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