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北疆烽烟再起，将计就计破连环

　　宣府镇的冬日，在惊澜军厉兵秣马的肃杀气氛中，似乎也显得不那么漫长了。然而，来自京城的暗流，终究是越过了千山万水，化作了实质的压力，与北疆本就凛冽的寒风交织在一起。

　　大同镇副总兵孙德胜，率领着兵部文书上那五千“协防”兵马，终究还是来了。他们没有进驻宣府镇城，而是在城外三十里处，一处名为“黑山堡”的旧军寨驻扎下来，美其名曰“扼守要道，与宣府成犄角之势”。孙德胜此人，身材高瘦，面色焦黄，一双三角眼总是习惯性地眯着，带着几分精明与算计。他到任后，依礼数拜见了林惊澜，言辞恭敬，却句句不离兵部文书，强调自身“受兵部直辖，协防策应”的独立地位，粮饷器械更是直接要求由朝廷经大同镇渠道拨付，隐隐有不受林惊澜节制的意思。

　　“大人，这孙德胜分明是来当眼线的！看他那营寨扎的位置，进可窥视我宣府动静，退可迅速缩回大同！”马彪气得直哼哼。

　　岳擎天也面色凝重：“而且他一来，就派人四处‘勘察地形’，打听我惊澜军编练情况，其心可诛。”

　　林惊澜听完汇报，神色如常，只淡淡道：“既然是朝廷派来的‘友军’，我们自当以礼相待。他要粮饷器械清单，给他；他要勘察地形，只要不涉及军事禁地，随他。传令下去，对黑山堡的友军，务必要‘热情周到’。”

　　慕容婉若有所思：“大人是想……示敌以弱？或者，借力打力？”

　　林惊澜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赞赏：“知我者，婉儿也。孙德胜不是喜欢打听吗？那就让他听到我想让他听到的。”他随即下达了一系列指令：惊澜军日常操练照旧，但对外可适当流露出“新军初建，尚需磨合”、“粮饷转运不易，军中颇有怨言”之类的信息；同时，严密监控黑山堡与大同、乃至京城的一切通讯往来。

　　果然，不久后，听风阁北疆分部便截获了孙德胜秘密送往大同和京城的几份报告，其中极力渲染惊澜军“外强中干”、“林惊澜好大喜功、苛待士卒”、“北疆防务看似森严，实则漏洞百出”云云。

　　“鱼儿上钩了。”林惊澜看着译出的密报，冷冷一笑。

　　就在此时，北疆的宁静被彻底打破。

　　边关斥候流星般来报：鞑靼王庭大将兀良哈，集结本部及附庸部落骑兵万余，兵分两路，一路五千，大张旗鼓，做出佯攻宣府正面态势；另一路五千精锐，则由其子脱脱不花率领，借道西北荒漠，隐秘行军，意图绕过宣府主防线，直插防御相对薄弱的侧翼重镇——绥远卫！

　　“兀良哈这只老狐狸！”岳擎天一拳砸在沙盘边缘，“正面佯攻吸引我军主力，奇兵绕后破局！绥远卫若失，宣府侧翼洞开，整个北疆防线都将动摇！”

　　马彪急道：“大人，末将请令，率左军驰援绥远卫！”

　　慕容婉却蹙眉道：“我军若主力调动，宣府正面空虚，兀良哈的佯攻很可能变成主攻！而且，脱脱不花的行军路线极其隐秘，若非我们早有布置的暗哨发现，险些就被他得逞！这其中，怕是有人泄露了我军的布防图！”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黑山堡的方向。

　　林惊澜眼中寒光一闪：“内外勾结，果然来了。”他深吸一口气，迅速做出决断，“马彪！”

　　“末将在！”

　　“着你率左军八千，即刻出发，大张旗鼓，做出驰援绥远卫的姿态！但出城五十里后，立刻偃旗息鼓，昼夜兼程，秘密潜行至‘落鹰峡’埋伏！脱脱不花要想快速抵达绥远卫，落鹰峡是他的必经之路！”

　　“末将明白！”马彪精神大振，领命而去。

　　“岳擎天！”

　　“末将在！”

　　“着你率中军一万，加强宣府正面防御，务必挡住兀良哈的佯攻，做出主力尚在的假象！可适当示弱，诱敌深入，但绝不可让其破关！”

　　“得令！”

　　“慕容婉！”

　　“末将在！”慕容婉上前一步。

　　林惊澜看着她，语气郑重：“你的右军，多为精骑，机动最强。我给你两个任务：其一，派小股精锐，持续骚扰脱脱不花部，延缓其行军速度，为马彪设伏争取时间；其二，你亲率主力，秘密运动至黑山堡侧后方的‘狼牙口’隐蔽待命。”

　　慕容婉瞬间明白了林惊澜的意图：“大人是想……等大同那边？”

　　“不错！”林惊澜目光锐利如刀，“孙德胜乃至他背后的人，既然给我们送了这份‘大礼’，我们若不回敬，岂非失礼？若我所料不差，一旦我军与鞑靼主力陷入僵持，或者绥远卫‘危急’，孙德胜这枚棋子，定然会动！要么趁虚夺取宣府，要么……背后给我们一刀！你的任务，就是盯死他！若他安分，则罢；若他敢异动……”林惊澜做了个切割的手势，“便以‘通敌叛国’之罪，雷霆击之，夺取黑山堡！”

　　“末将领命！”慕容婉眼中闪过战意，毫不犹豫。

　　“韩灵儿。”

　　“在呢，国公爷！”韩灵儿立刻从旁边蹦了出来，小脸严肃。

　　“你带领医护营，分随马彪、岳擎天两部，全力救治伤员。”

　　“明白！保证不让一个兄弟因为救治不及时出事！”

　　“澹台姑娘，”林惊澜最后看向澹台明月，“可能需要你配置一些……能让人马暂时失去方向感，或者能制造小范围混乱的药剂，交给慕容将军麾下执行骚扰任务的队伍使用。另外，注意监控军中水源和粮草，防止敌人投毒。”

　　澹台明月紫纱微动，颔首道：“交给我。”

　　军令如山，整个惊澜军如同精密的机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旌旗招展，人马调动，一股大战将至的肃杀之气，笼罩北疆。

　　林惊澜登上宣府北门城楼，望着远方苍茫的天地，以及更远处那隐约可见的黑山堡轮廓，眼神冰冷。

　　“想里应外合，将我扼杀在这北疆？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的拳头更硬，谁的算计更深！”

　　北疆的风雪，再次裹挟着烽烟与杀机，汹涌而来。而这一次，林惊澜不仅要御敌于国门之外，更要借此机会，将内部的毒刺，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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