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破局

　　侯府大厅内，檀香袅袅缠绕着雕花梁柱，原本该是诗词唱和、琴瑟相和的清雅之地，此刻却被一纸八百里加急文书搅得满室凝重。

　　柳诗音端坐于西侧偏席，素色裙裾衬得她面容愈发清丽，可那双杏眼中却盛满了忧虑。她虽早已知晓下联是“古来征战几人回”可那女帝来历成谜，性情难测，万一触怒对方，岂不是加速战火蔓延？可若缄口不言，眼睁睁看着边疆数万将士身陷险境，她又良心难安。

　　就在众人愁眉不展，连最负盛名的老者都长叹一声准备作罢时，一道清朗沉稳的声音骤然划破室内的死寂：“我想到了——‘功成瀚海士当歌’。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身着月白素袍的丞相苏墨染缓步走到大厅中央，对着主位的老者躬身一礼，而后目光扫过满室焦灼的众人，条理清晰地解释道：“‘功成’对‘醉卧’，是从沙场酣战的洒脱到凯旋荣归的荣耀，藏着将士们血火淬炼后的蜕变；‘瀚海’对‘沙场’，同绘边疆图景，却比‘沙场’更显大漠无垠、长风浩荡之壮阔，让人如见黄沙漫天、旌旗招展之景；‘士当歌’既呼应了上联的豪迈洒脱，更添了建功立业后的欢腾，既显我朝将士的铁血气魄，又寄寓了天下太平的期许，刚柔相济，恰合时宜。”

　　话音落下，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震得梁上的尘灰簌簌飘落。老者抚须大笑，声音洪亮如钟：“妙哉！妙哉！此联对仗工稳，平仄合律，意境更是远胜上联！既存沙场豪情，又含凯旋之愿，苏丞相才思敏捷，真乃国之栋梁！”

　　“丞相大才！”慕容轩双目赤红，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苏墨染的手，“这下联定能震慑女帝！只是军情如火，敌军前锋已至雁门关，必须即刻送到殿下手中，迟则生变！”

　　柳诗音闻言，心头的巨石轰然落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望着苏墨染从容不迫的身影，暗自思忖：苏丞相的下联意境雄浑，既不失风骨又暗藏期许。既解了燃眉之急，又不必让自己暴露隐藏的秘密，当真是再好不过。

　　消息火速传至将军府门外，早已整装待发的钟离御霆听闻下联，双目骤然亮起。只见他翻身上马，左手猛地一勒缰绳，骏马昂首嘶鸣，四蹄翻飞如离弦之箭，朝着边疆方向疾驰而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持续了一日的诗词会，在这场波澜起伏的变故中悄然接近尾声。

　　锦娘妈妈轻步走到老者身旁，声音柔和：“老师，您操劳了大半日，夜色已深，露气重，我扶您回去歇息吧。”

　　老者点点头，由锦娘妈妈搀扶着起身。“今日多亏老师主持大局，稳住人心，不然众人慌乱之下，难有这般绝妙下联。”锦娘妈妈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老者跨过门槛，一边轻声安慰。

　　老者淡淡一笑，目光望向边疆的方向，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思：“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这是众人同心协力的结果。只是那女帝心思难测，性情彪悍，仅凭一副对联，不知能否真的化干戈为玉帛。”

　　“苏丞相的下联意境磅礴，既显诚意又不失风骨，定能让女帝折服。”锦娘轻声宽慰，“将士们有了这股士气，必能转危为安。”

　　说话间，两人已至老者暂居的小院。锦娘妈妈扶着老者进屋，点亮了桌上的青铜烛台。她转身沏上一壶热茶，茶汤澄澈透亮，热气袅袅升起，带着醇厚的茶香，弥漫在小小的屋内。

　　“老师趁热喝口茶暖暖身子，早些歇息，有事随时吩咐我。”锦娘妈妈将茶盏递到老者手中，轻声说道。

　　老者接过茶盏，指轻轻抿了一口，摆摆手道：“锦娘你也回去歇着吧，你今日也忙前忙后，累坏了。边疆之事未卜，我们都得养精蓄锐，静待消息。”

　　锦娘妈妈点头应是，细心地为老者整理好床铺，又添了些灯油，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门，在月色中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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