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灰烬余痕

　　林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柴房的方向，火光虽不冲天，却绝非灯火，那跃动的橘红色在浓黑夜色中格外刺眼，伴随着细微的噼啪声响。

　　有人趁他不在，摸到了他的住处！

　　是巧合？还是冲着他来的？

　　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但他脚下速度丝毫不减，反而将《通天经》敛气术催发到极致，身形如同融入夜风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借着树木和岩石的阴影，急速逼近。

　　越靠近，空气中的焦糊味越发浓重。

　　当他终于潜行到能清晰看到柴房的位置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起火点并非柴房本身，而是紧挨着柴房搭建的那个堆放杂物的简陋草棚！此刻草棚已被烈焰吞噬大半，火舌正试图舔舐主屋的木质墙壁。

　　柴房本身似乎还未被波及，门扉紧闭。

　　而在火光映照不到的阴影里，两条鬼鬼祟祟的人影正飞快地远离火场，向着下山的小路跑去，边跑边低声嬉笑，语气带着恶意得逞的畅快。

　　“嘿，烧了这废物的狗窝，看他还怎么装神弄鬼！” “虎哥肯定高兴！让他再敢…” 话语随风断断续续传来。

　　林虎！还有他的一个跟班，林小石！

　　林风瞬间明白了。并非他最大的秘密暴露，而是白日里族学上的琐碎积怨——林虎似乎因为他这个“废物”今日躲开了几次故意的刁难而觉得失了面子，竟用这种幼稚而恶毒的方式来报复！

　　一股冰冷的怒意自心底窜起，但旋即被更强的理智压了下去。

　　不能暴露！此刻若冲出去拦截教训这两人，固然解气，但他展现出的速度和力量根本无法解释！势必引来更大的怀疑。

　　当务之急，是救火，保住柴房！这屋里，有父亲留下的储物袋和笔记，更有他炼制的丹药！绝不能被烧毁！

　　他强压下立刻让那两人付出代价的冲动，目光迅速扫过现场。柴房位置偏僻，火势尚未引起镇中注意。

　　他身形一闪，绕到屋后，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这是他早已留好的后手，窗口看似封死，实则有一处活扣。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烟味，但尚未起火。他迅速扫视一圈，确认最重要的储物袋和丹药都安然藏在暗格里，心中稍定。

　　然后他立刻冲到屋外水缸旁，拎起平时积蓄雨水的大木桶，将水泼向正在蔓延向主屋墙壁的火苗。

　　他动作迅捷，力量远超常人，一桶桶水泼出，精准地压制住火势。同时，他分出部分心神，全力运转敛气术，将自身气息和弄出的动静都压抑到最低，从远处看，只会觉得是个惊慌失措的少年在笨拙救火。

　　很快，草棚的火势被控制住，主屋仅外墙有些焦黑，并未受损。

　　林风站在余烬缭绕的废墟前，浑身湿透，脸上沾着烟灰，看上去狼狈不堪。他剧烈喘息着，一半是装的，一半是后怕与愤怒交织。

　　远处，隐约传来林虎和林小石得意远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他缓缓站直身体，看着那一片狼藉，眼神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冰。

　　幼稚的报复？或许。

　　但此举，已触及他的底线，触碰了他最重要的藏身之所。

　　今日是纵火，他日若察觉更多异常，是否就敢杀人？

　　林虎…林小石…

　　他默默记下这两个名字。此刻不宜动他们，不代表此事就此揭过。

　　他仔细检查起火点，果然发现了火油残留的痕迹。证据确凿，但他不打算声张。族中不会为了一个“废物”去严惩一个颇有天赋的子弟，最多呵斥几句，不痛不痒。

　　“实力…还是需要实力。”他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若无自保之力，便连这破屋也守不住！”

　　经此一事，他离开玄山镇的心思更加迫切。

　　但在此之前，需让某些人知道，即便是“废物”，也不是可以任意欺辱的。

　　他清理完救火的痕迹，又将现场布置得更像是一场意外失火。然后回到屋内，锁好门窗，从暗格中取出储物袋。

　　他没有修炼，也没有炼丹。

　　只是静静擦拭着那柄青钢长剑，目光幽深，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一夜无话。

　　翌日，族学之上。

　　林虎和林小石凑在一起，看着准时到来的林风，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看好戏的神情。

　　“哟，这不是林风吗？听说你昨晚房子走水了？没烧着吧？”林虎故意大声说道，引得周围几个少年望来。

　　林风抬起头，脸上看不出喜怒，目光平静地扫过林虎和林小石。

　　那目光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冰冷的意味，让正得意的林虎没来由地心头一寒，笑声戛然而止。

　　林风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如同往常一样，走向角落。

　　林虎被那一眼看得有些发毛，但旋即恼羞成怒，低骂道：“装什么装！一个废物…”

　　然而，不知为何，他心底却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仿佛被什么毒蛇盯上了一般。

　　林小石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低声道：“虎哥，他刚才那眼神…有点瘆人…”

　　“闭嘴！一个废物能有什么眼神！”林虎强自镇定地打断他，却下意识地避开了林风所在的方向。

　　族学结束后，林风依旧第一个离开。

　　他没有回后山，而是再次易容，去了镇东集市。

　　这一次，他除了购买新的药材，还额外买了一些东西——几味药性特殊、混合后能让人浑身发痒起红疹的草药，以及一小包烈性泻药。

　　夜色再次降临。

　　林虎家中，传来他杀猪般的惨叫和怒骂，浑身奇痒无比，抓得血痕道道。

　　林小石则在茅房里泻得昏天黑地，双腿发软，几乎虚脱。

　　两家大人请来医师查看，却只以为是吃错了东西或是沾染了污秽，查不出任何人为痕迹。

　　后山柴房，林风盘膝而坐，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混乱声响，面无表情。

　　他收起手中捣药的小臼。

　　这只是个开始，一点微不足道的利息。

　　他闭上眼，继续修炼。

　　星辰之力，在丹田内缓缓流转，冰冷而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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