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绝境中的平静

　　时间在收割者那声冰冷指令中骤然凝固，随即轰然炸裂！

　　“咻——轰！！”

　　率先发难的并非狙击枪闷响，而是一道撕裂潮湿空气的刺耳尖啸！礁石后方，坦克狞笑着扣动M203榴弹发射器扳机。40毫米高速榴弹拖着淡薄尾烟，如同死神挥出的重拳，精准砸向车队首辆奔驰车的引擎盖正中央。

　　爆炸没有产生冲天火球，而是更写实的高压冲击波与金属破片风暴。

　　“砰！！”

　　沉闷如巨锤砸铁的巨响震彻公路！头车前部瞬间解体，引擎盖如锡纸般被掀起撕裂，发动机发出刺耳金属断裂声，黑烟混合防冻液猛烈喷发。前轮轴在冲击下扭曲变形，整车被巨力打得右侧轮胎离地半尺，重重砸回地面后滑向防风林，浓烟滚滚中再无动静。

　　几乎在榴弹炸响的同一刹那——

　　“砰！！”

　　第二声枪响截然不同，低沉厚重如布帛撕裂！废弃灯塔顶端，幽灵扣动巴雷特扳机。12.7毫米穿甲燃烧弹以数倍音速撕裂雾气，直指陈凡座驾的发动机舱。这一枪毒辣至极，不为杀伤人员，只为彻底废掉车辆机动。

　　子弹如热刀切黄油般穿透引擎盖与防护钢板，精准钻入核心。

　　“哐当！嗤——！”

　　车辆剧烈震颤，仪表盘警报灯疯狂闪烁。发动机发出濒死哀嚎后彻底熄火，白烟混合焦糊味从弹孔疯狂涌出。

　　“草！狙击手！反器材武器！”阿杰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脖颈青筋暴起。职业本能让他瞬间踩死刹车猛打方向盘，轮胎在路面摩擦出刺耳尖叫，留下焦黑扭曲线痕。

　　“老板！趴下！贴紧座椅！”阿杰嗓音因极度紧张而嘶哑变形，顾不上自己安危率先确认后排情况。

　　袭击者配合默契到令人胆寒。首车被榴弹报销，主车遭狙击瘫痪，几乎同时第三辆尾车也被坦克第二发榴弹击中车尾，失控旋转撞上护栏，彻底堵死退路。

　　完美口袋阵！三辆车五秒内全成铁棺材！

　　“嗒嗒嗒…嗒嗒嗒…”

　　自动步枪点射如暴雨倾泻。子弹优先瞄准主车轮胎与油箱，更有精准射击直扑驾驶室侧窗。

　　“砰砰砰！哗啦——！”

　　防弹玻璃在步枪弹冲击下布满蛛网裂纹，每次撞击都剧烈震颤。车窗防弹涂层剥落，视线迅速模糊。

　　“呃啊！”流弹击中阿杰探出车外射击的左臂。他闷哼咬牙，甚至无暇查看伤口。温热鲜血浸透衣袖，顺手指滴落方向盘。

　　“妈的！拼了！”阿杰眼球布满血丝，陷入绝境疯狂。深知停车即是等死，他凭借车辆残存惯性将油门踩到底，单臂猛抡方向盘。

　　沉重防弹奔驰发出不甘咆哮，车尾猛甩在枪林弹雨中完成狼狈漂移，以坚固侧面暂避正面火力。

　　漂移横移瞬间，阿杰右手闪电般拔出格洛克17，左臂忍痛按下车窗控制键。防弹玻璃降下缝隙刹那，他凭肌肉记忆探出枪口，朝礁石方向“砰！砰”两记双发点射。

　　“啊！”礁石后传来短促惨叫。肩扛AT4火箭筒的庞大身影额头绽开血花，应声栽倒。

　　“干掉一个！”阿杰低吼汇报。但这微末战果如石沉海。

　　“噗噗噗噗…！”更密集子弹泼向车窗。对方被激怒后锁定威胁源。子弹撞击车门A柱火星四溅，阿杰被彻底压制蜷缩驾驶室，仅能盲射还击。后挡风玻璃终不堪重负“哗啦”碎裂，玻璃碴如冰雹砸落。

　　“老板！被锁死了！对方是顶尖小队！有狙击手重火力！”阿杰嗓音因缺氧颤抖。左臂鲜血汩汩，视线开始模糊。他曾是兵王，但眼前敌人专业狠辣远超认知。这已非战斗，而是屠杀！

　　“咻——轰！！”

　　坦克第二发榴弹狞笑着砸中主车右侧两米地面。

　　“轰！！”

　　气浪如铁锤砸中车身，整车被掀得左侧轮胎离地半米。阿杰只觉巨力袭来，安全带勒骨欲裂，脑内嗡鸣金星乱窜，耳膜刺痛短暂失聪。方向盘从无力手中滑脱…

　　车辆如玩具滞空片刻，重重砸回地面。

　　“哐当！！”

　　剧烈震荡几令阿杰晕厥。车彻底瘫痪路中，浓烟尘土血腥硝烟弥漫车厢。

　　完了。彻底完了。

　　阿杰瘫坐驾驶座大口喘息，每次呼吸带出血沫腥甜。持枪右臂如灌铅沉重。透过裂纹挡风玻璃，可见数道披数码迷彩涂战术油彩的黑影，如猎豹借掩护交替逼近。枪口青烟袅袅。

　　绝望如冰海淹没。他历经百战，却首次感觉死亡如此贴近。这不是战斗，是精心策划的屠杀。

　　后视镜里映出他惨白染血的脸，和后排那道依旧笔直端坐的模糊身影。

　　无边愧疚涌上心头。

　　“老板…我对不住你！”阿杰嘶哑带哭腔，血泪滑落。他握紧仅存弹匣，准备做最后搏命，为老板争一秒是一秒。

　　然而在这死亡弥漫的车厢后排——

　　陈凡。

　　从爆炸起始到车辆翻滚，他似置身另重时空。眉梢未动，飞溅玻璃剧烈颠簸刺鼻硝烟阿杰嘶喊…一切与他无关。坐姿甚至未因翻滚变形，保持近乎完美的放松。

　　车辆被掀翻后，他竟慢条斯理俯身，拾起震落脚边的青花瓷纹保温杯，轻吹并不存在的灰尘，稳稳放回卡槽。从容如整理书房。

　　做完这微不足道的动作，他才抬眼望向驾驶座因绝望伤痛愧疚而颤抖濒崩的阿杰。视线在那血流如注痉挛左臂停留一瞬。

　　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穿透耳内嗡鸣零星枪声，清晰入耳。无一丝紧张恐惧，甚至情绪波动，平静如深潭：

　　“阿杰。”

　　“…老板？”阿杰茫然回应，失血冲击使大脑迟钝。

　　“你做得很好。”语气甚至带丝赞赏？“现在，”微顿，目光扫过车外二十米内逼近的雇佣兵，“休息一下。”

　　休息？！

　　阿杰瞪大双眼，几疑脑震荡幻听！绝境中休息？！

　　未及反应，更震撼灵魂的一幕发生！

　　陈凡慢条斯理抬手。左手轻按安全带卡扣。

　　“咔哒。”

　　轻响死寂车厢。安全带弹开。

　　右手抬至胸前，如掸礼服尘埃，用食指拇指捏起左肩一粒爆炸溅入的微小玻璃碴。端详片刻，随意弹出窗外。

　　做完这两个整理仪容般的动作，陈凡终于抬眼。

　　目光平静如水，穿透蛛网裂纹挡风玻璃，落向车外已完成合围枪指车内、面带胜券狞笑的雇佣兵。

　　那是怎样的眼神？

　　无怒无杀无波。

　　如云端神只垂眸，俯瞰地上争腐聒噪蝼蚁。不，更淡漠。如看几堆待扫入历史垃圾桶的…垃圾。

　　“……”阿杰瞳孔疯狂地震收缩针尖！大脑因极致反差彻底宕机空白！血液凝固！

　　老板他…解开安全带…弹掉玻璃碴…那个眼神…

　　他难道要…？！

　　下车？！！！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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