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了望星海，命运由我

　　希望堡最高的了望塔，像把黑剑捅进血色天空，孤零零立在堡垒中心。塔顶平台，风刮得呼呼响，扯着陈凡的青衫，发出布要撕开的声音。他扶着栏杆站着，身子挺得像松树，好像和脚下这座在异界硬长出来的钢铁堡垒长在了一起。妖灵界永远压得低低的天，是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暗红色，像泡透了亿万年干血的大绒布，沉甸甸地压着大地，连光都显得又粘又脏。

　　堡里头，倒是另一番光景。扩建工地上灯亮得晃眼，灵能焊枪喷出刺眼的蓝白光，金属件在工程师手里哐哐响；新架起来的巨型灵能探照灯，像巨人的眼珠子，时不时劈开堡外荒原的黑，冷冰冰的光柱扫过奇形怪状的石头和藏着的影子，防着任何可能摸过来的威胁。这座人类文明在异界扎下的前哨，正用吓人的速度变大、变硬，像棵在烂泥毒土里拼命活下来、却意外爆出猛劲的钢铁树，每长一寸，都凝着智慧、勇气和牺牲。

　　可陈凡的心，早穿过了这片被血色罩住的天地，挣脱了妖灵界的捆绳，投向了那没边没沿、冰冷、藏着无数秘密和危险的星空深处。他右手微微摊开，一缕用高度凝练的神念之力勾出来的、残缺却清楚的立体星图，正在手心上头慢慢转，发着微弱、却好像能扎疼魂儿的光。星图里头，那两个像烧红烙铁般刺眼的光点——【洪荒大星·祖地（能量枯竭，法则崩坏，寂灭状态？）】和【新生锚点·实验场-7（观测中，灵能复苏轨迹稳定，生命演化出现异常波动……）】——不光是坐标，更像两把冰冷的、带了毒的匕首，深深扎进他脑子里，带来一阵阵从魂儿深处冒出的悸动和寒意。

　　实验场……观测中……

　　这几个冷得没一点人味儿的词凑一块，那分量却重得能压碎星星！地球，那颗蓝汪汪的、养着几十亿生灵、背着人类文明无数哭笑离合的星球，在这么大这么狠的宇宙里头，它存在的意思，可能就只是一场被某个想都想不到的存在精心设计、操控的“实验”？而地球上正发生的一切——灵气复苏、妖兽入侵、文明挣扎、英雄拼命、连他陈凡的死而复生和崛起——这所有轰轰烈烈的故事，是不是都只是这场大实验记录纸上，一组组被冷眼瞧着记下来的“数据”？

　　一股说不清的、混着刺骨寒气和滔天怒意的火，在他胸口闷着烧、翻腾！作为曾经站上宇宙顶、看过诸天万界生生死死的北玄仙尊，他见过星星怎么生怎么灭，见过文明怎么兴怎么亡，他自己的命也像流星一样划过天。可正因为这样，他才更知道命的尊严和碰不得！他绝不准自己和脚下这片故土的命，被任何存在——不管它多强多老——当成能随便摆弄的棋子或试验品！

　　“师尊。”一个稳当里带着丝不易察觉担忧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打断了陈凡像掉进深渊的思绪。青龙慢慢走上塔顶平台，来到陈凡边上，也把目光投向那片压得人喘不过气的血色天空。他眼神复杂，既有对师父绝对的忠和信，也有丝被星图真相震到后的茫然和沉重。“堡里各样事都按您吩咐安排妥了。新组的第三侦察小队，三个时辰后准点出发，继续往西北边的葬骨荒原深处探，试着找更多上古遗迹的线索。还有……刚通过‘破界针’通道传回的消息，地球那边，新型空间稳定器的核心能量矩阵铸的时候碰上了绕不过的技术坎，爱因斯坦博士亲自发来紧急通讯，恳请您远程指点。”

　　陈凡微微点头，目光还深得像星空，好像能看穿假的：“坎的根子，在于对高维空间折叠态下的能量涟漪‘逆流锚定’原理，理解还停在面上。把我上次解析那黑色妖塔空间符文结构时，关于‘法则韧性’和‘能量回溯’的心得体会，加密传给爱因斯坦。告诉他们，重点悟‘节点共振’，不是‘硬捆’。”

　　“是，弟子明白。”青龙恭敬应下，但他站在原地，没马上走。他犹豫了一下，嘴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语气带着藏不住的抖，“师尊……那星图显示的……难道……难道都是真的？我们地球，我们所有人……真的只是……某个存在眼里的……实验品？”

　　这问题，像大石头砸进死水，在青龙心里掀起了大浪。他经历过尸山血海，正面刚过妖帅的恐怖，早把生死扔一边了。可当他意识到，自己和无数同胞的拼命和牺牲，可能打一开始就呆在一个被“看”着的笼子里时，一种从没有过的无力和愤怒，差点把他吞了。

　　陈凡慢慢转过身，看向自己这大徒弟。他眼神平静得像水，却好像含着能定住乾坤的力量，那目光像暖阳，一下子驱散了青龙心头的阴云和寒气。

　　“是什么，不重要。”陈凡声音不高，却带着种斩断所有犹豫、劈开一切迷雾的决绝劲儿，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青龙心上，“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了。知道了藏在后头的影，知道了悬在头顶的剑。知道了，就不再是糊里糊涂的棋子，就有了……掀桌子的资格和可能！”

　　他往前一步，和青龙并肩站着，一起对着那血色天空，声音猛地提起，带着种睥睨星海的霸气和不容置疑的意志：“不管是实验场，还是避难所，或者是命运大河里偶然溅起的一朵水花，地球，是我们生在这儿、长在这儿的家！这一点，到死不变！妖皇想毁它，我就剁了妖皇！要是有那高高在上的‘观测者’，敢把苍生当草狗，把命运捏手里玩……那就，砸了它的镜，断了它的线，掀了它这盘棋！让这星海都知道，咱的命，自己说了算，不由天！”

　　话一落，像惊雷炸在塔顶，又像战鼓擂在心头！青龙浑身猛震，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肚子直冲头顶，之前所有的迷茫、害怕和无力感，在这一刻被这斩钉截铁、霸气冲天的话冲得干干净净！换上的，是沸腾的战意和从没有过的坚定！是啊！从师尊以筑基身反杀妖帅，到金丹境硬刚妖塔，哪回不是在绝境里杀出血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知道真相，不是为了沉下去，是为了更狠地反抗！

　　“弟子明白了！谨遵师尊教诲！”青龙重重抱拳，声音洪亮，眼里再没半点犹豫，只剩下像石头般硬的信念和烧着的斗志！

　　陈凡拍拍他肩膀，语气恢复平静，却含着更深的期望：“去吧。传令基地所有部门，集中资源，加快‘破界针’超空间通道的终极稳定性攻关。我们要建的，不只是一条活命的补给线，更是一条……通到星空那头、找真相和活路的退路。希望堡，是咱走向星海的起点。”

　　“是！弟子必定全力以赴！”青龙朗声应道，转身大步离开，步子又稳又有力，充满了劲。

　　塔顶平台，又只剩陈凡一个人。风还在刮，吹着他的衣服头发，却动不了他像山一样稳的身形。他重新把目光投向那片被血色罩住、却没法全遮住的天空深处。尽管妖灵界的法则扭歪了天象，挡住了真星星，但他的神念，他那属于北玄仙尊的、曾遨游星海的广博意识，好像已经穿过了这层让人不爽的屏障，看到了那片浩瀚无垠、星光闪闪、却也暗流涌动、危机四伏的宇宙深空。

　　手心里，那缕神念星图碎片还在微微转着发光，那指向“洪荒大星”死寂星域的坐标，像个充满诱惑和危险的古老召唤，也像个横在面前的、巨大的、等着回答的终极问号。那场卷了星域的“大寂灭”真相到底是啥？上古“玄天宗”修士全宗跑路，他们最后去了哪儿？那藏在星海后头、冷冰冰地把地球标成“实验场-7”的所谓“观测者”，到底是个啥存在？祂们躲在星海哪个黑角落？目的又是啥？

　　这一切谜团的答案，都得要绝对的力量去找，要不怕死的勇气去面对，要超越时代的智慧去解！

　　前路还长，道儿难走。敌人，可能强得超乎想象，藏在维度外边，冷眼瞅着。

　　但，那又怎样？

　　陈凡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又傲气的弧度，眼里烧着足以烧化一切枷锁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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