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盟主授印，星路宏图

　　紫霄巡天舟穿越最后一道如水波般荡漾的星云屏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即便是以陈凡的心境，眼底也不由掠过一丝细微的波澜。

　　天枢圣地，并非建立于任何星辰大陆之上，而是悬浮于一片浩瀚瑰丽的星云核心。无数巨大的星辰碎片，如同忠诚的卫兵，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环绕拱卫着中央那座不可思议的造物——一片由整块散发着朦胧星辉的“星辰母金”雕琢而成的连绵宫殿群。宫殿巍峨磅礴，每一处飞檐斗拱都仿佛暗合周天星斗运转，引动四方宇宙能量如百川归海般汇聚而来。此地的灵气已浓郁到近乎液化，呼吸之间，纯净的能量便自行涌入四肢百骸，滋养着每一寸经脉。

　　“这便是天枢秘境，我三大圣地最后的根基所在。”玄机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但目光落在陈凡平静的侧脸上时，那丝自豪又迅速转化为更深的审视。这个年轻人，面对如此仙境，竟能如此淡然？

　　飞舟缓缓降落在主殿前无比广阔的广场上。广场以温润白玉铺就，铭刻着繁复的聚灵阵纹。而此时，广场上早已站满了人。

　　黑压压一片，气息混杂却无一弱者。除了玄机子、妙符仙子、宝光真人三位圣主赫然立在最前方，他们身后，是数百名服饰各异、但周身皆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修士！这些人，乃是紫霄星域各大残存宗门家族的掌门、长老，是这片星域如今还能拿得出手的、最低也是金丹后期以上的顶尖战力！他们的目光，如同数百道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刚刚停稳的飞舟舱门处。

　　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好奇、审视、怀疑、震撼、难以置信……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这些一方霸主眼中交织。关于“虚空剑尊”陈凡的传说，他们早已听闻，甚至反复核实过流云宗传回的战斗影像。但传说归传说，当亲眼看到那位缔造传奇的正主，只是一个气息看似停留在金丹巅峰、身着普通青衫甚至还能看到未干涸血渍的年轻人时，那种强烈的反差感，依旧冲击着他们的认知。为何一个金丹修士，能给人一种如临深渊、心神俱颤的压迫感？

　　舱门无声滑开。

　　陈凡一步踏出，身影沐浴在星辉与圣地灵光之中。他步伐沉稳，面容平静，仿佛周围那数百道足以让普通金丹修士腿软的审视目光，不过是拂面清风。他肩头已简单处理的伤口，青衫上暗沉的血迹，非但无损其气度，反而更像一枚枚无声的勋章，彰显着不久前那场血战的惨烈与辉煌。

　　玄机子作为东道主，脸上瞬间浮现温和笑意，快步迎上，声音清越，传遍全场：“陈凡道友大驾光临天枢圣地，真乃我紫霄星域黑暗中的曙光！请！诸位同道已在殿内等候多时，共商存亡大计，刻不容缓！”

　　他的态度，客气得甚至带着一丝恭敬，让后方许多不明就里的掌门瞳孔微缩。

　　陈凡微微颔首，算是回敬，并未多言，在玄机子的亲自引领下，迈步走向那座最为恢弘的主殿。妙符仙子与宝光真人稍稍落后半步，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意味难明。洛璃作为陈凡这边唯一的随行人员，强忍着数百强者注视带来的压力，紧随其后。

　　主殿之内，空间远比外界看来更加广阔，穹顶之上星河流转，似将整片星空囊括其中。众人按席位落座，陈凡的位置，被安排在仅次于三位圣主的主宾之位，无人提出异议。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他之前那份骇人听闻的战绩，便是最硬的通行证和座位卡。

　　会议伊始，气氛便沉凝如铁。

　　各派代表依次起身，陈述各自势力范围内的惨状。宗门被夷平，资源星被掠夺，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每一份报告，都像是在众人心头压上一块巨石。而当“园丁”主力舰队已完成对一个星域的“修剪”、正全速返回紫霄星域、预计七十五个标准周期后抵达的消息被再次确认时，绝望的阴云几乎笼罩了整个大殿。

　　“……我天刀门上下三千弟子，如今仅剩不足百人，山门已毁……拿什么去挡那铺天盖地的钢铁舰队？”一位独臂掌门声音嘶哑，虎目含泪。

　　“据逃回的弟子描述，那主力舰队中，有体型堪比小型星辰的母舰！这……这如何抵挡？”另一位老者颤声补充。

　　悲观的情绪在蔓延，甚至有人提出了极为消极的方案：“或许……或许我们应当化整为零，放弃固定据点，潜入荒芜星域，保存火种，等待未来……”

　　“放屁！”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一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剑派掌门猛地站起，须发皆张，怒视方才发言之人：“潜伏？等待？等到星域文明断绝，亿万同族被屠戮殆尽，我等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角落里苟延残喘吗？那是懦夫！是星域的罪人！”

　　“那你待如何？硬拼？你烈阳剑派全盛时期可能挡得住一艘主力战舰？现在剩下这大猫小猫两三只，去送死吗？”立刻有人红着脖子反驳，那是恐惧到了极点的宣泄。

　　“送死也好过跪着生！”

　　“无谓的牺牲毫无价值！”

　　争吵声越来越大，绝望与恐惧让这些平日里的高人失去了镇定，大殿之内乱成一团。三位圣主眉头紧锁，却并未立刻制止，目光偶尔扫过始终沉默不语的陈凡。

　　陈凡静坐如山，手指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几不可闻的嗒嗒声。他目光低垂，似在观察玉质地面上的纹路，又似神游天外。周围的争吵、绝望、咆哮，仿佛都与他无关。

　　直到争论达到高潮，几乎要演变成内讧，玄机子不得不轻咳一声，准备开口压制时——

　　陈凡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没有威压释放，没有厉声呵斥，但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那些面红耳赤、争吵不休的掌门长老们，声音竟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最终化为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汇聚到他身上。

　　陈凡站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到大殿中央。那里悬挂着一幅巨大无比的立体星图，清晰地展示着紫霄星域及其周边广袤的宇宙，大片区域被刺眼的血红色覆盖，代表着已被“园丁”控制或摧毁的星域，如同宇宙肌体上不断蔓延的恶疮。

　　他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细微的星辉，轻轻点向星图。

　　“硬拼，是十死无生。”他的声音清晰、平稳，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潜伏，是九死一生。”

　　一句话，道破了所有人心中的绝望。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陈凡话锋一转，指尖在星图上那庞大的红色区域划过，“‘园丁’，这些自诩为宇宙园丁的存在，他们为何要如此执着地、跨越无尽星海，来‘修剪’一个又一个崛起的灵能文明？”

　　他抛出问题，却并不期待回答，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刺穿星图，直视那背后的真相。

　　“因为他们恐惧。”陈凡自问自答，声音斩钉截铁，“他们恐惧不受控制的灵能发展，恐惧出现足以挑战乃至颠覆他们所谓‘绝对秩序’的存在！若他们真的不可战胜，无敌于星海，又何须如此劳师远征，对一个稍有潜力的文明都如临大敌，必欲除之而后快？”

　　这个角度，如同在黑暗的房间里突然打开了一扇窗，让所有人一愣。

　　紧接着，陈凡的指尖猛地点向星图边缘一个极其遥远、被特殊星辰符号标记的区域——那是星图记载中，一个名为“三角座”的古老强大灵能文明的疑似方位。

　　“单靠我们紫霄星域残存的力量，正面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陈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力量，“但若……我们并非孤军奋战呢？若这浩瀚星海中，并非只有我们在与‘园丁’为敌呢？”

　　“陈道友，你是说……联络其他星域文明？”玄机子呼吸一促，眼中爆发出精光。这个想法太大胆了！

　　“绝无可能！”宝光真人几乎是下意识反驳，“先不说星海茫茫，如何穿越‘园丁’的封锁线？就算我们侥幸找到其他文明，他们又凭什么为了我们，去招惹‘园丁’这等恐怖的敌人？引火烧身吗？”这是最现实的顾虑。

　　“有路可循。”陈凡语气笃定，不容置疑。他袖袍一挥，一道凝练的神念光晕打入巨大星图。

　　嗡！

　　星图骤然亮起！数条蜿蜒曲折、若隐若现、散发着古老苍凉气息的淡蓝色光带，在星图上被清晰地标注出来！这些光带连接着一个个星域，有些明亮，有些黯淡，有些甚至已经断裂，但整体框架依稀可辨！

　　“星空古路！”妙符仙子失声惊呼，美眸中满是震撼，“上古时代先贤大能开辟的星际通道遗迹！传说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中……道友你……”

　　“侥幸所得，结合圣地秘藏，略作推演。”陈凡淡然道，指尖在其中一条最为清晰、指向“三角座”方向的古路上划过，“虽大多残破，险阻重重，但关键节点尚存！此路，可通三角座！”

　　他目光扫过全场一张张因震惊而呆滞的面孔，声音如同战鼓，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上：“据我所知，‘三角座灵能文明’鼎盛时期，其辉煌不弱于我等上古修真文明，且其理念与‘园丁’的绝对控制格格不入，历史上曾有过激烈冲突！若能与之取得联系，陈明利害，展现我等的价值与决心，未必不能结成守望相助的同盟！”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加石破天惊的概念：“甚至，我们可以借此古路网络，尝试联络更多被‘园丁’威胁、侵害或与之敌对的文明、势力！将孤立的抵抗之火，汇聚成燎原之势！组建一个——‘泛宇宙反抗联盟’！”

　　泛宇宙反抗联盟！

　　这七个字，如同七道开天辟地的混沌神雷，狠狠劈入了大殿中每一个人的识海深处！

　　格局彻底变了！

　　不再是被动固守一隅、在绝望中挣扎等死，而是主动出击，联合万界，将战场扩大到整个宇宙尺度！这是何等宏大的气魄？这是何等疯狂的远见？

　　大殿内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几乎消失。所有人都张着嘴，眼神发直，大脑被这超越想象的战略构想冲击得一片空白。就连三位圣主，也彻底失态，玄机子抚须的手僵在半空，妙符仙子红唇微张，宝光真人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良久，妙符仙子才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若……若此策真能推行……或许……或许真是绝境中的唯一生机……”

　　玄机子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作为领袖，他必须考虑现实：“陈道友！此战略宏伟，堪称惊天！但实施起来，困难何其之多！古路险阻，使者人选如何定？如何穿越危险区域？即便抵达，又如何取信于那些陌生的、可能同样高傲强大的异星文明？更重要的是，时间！‘园丁’主力留给我们的时间不足八十日！我们能否在援军到来前，守住紫霄星域？”

　　“所以，必须双管齐下，与时间赛跑。”陈凡显然已成竹在胸，思路清晰得可怕，“第一，立即行动！从在座各位及圣地中，遴选最精锐、最可靠、最擅穿梭隐匿之士，组成使者团，携带足以证明‘园丁’威胁及其暴行的证据（如战斗记录、科技样本），以及表达我方诚意的珍贵资源，兵分数路，沿不同古路遗迹出发，不惜一切代价，寻求外援！”

　　“第二，倾尽所有！以天枢圣地为核心，整合星域现存所有力量、资源，依托圣地自古遗留的强大阵法，构建最强防御体系！我们的目标不是击败主力舰队，而是拖延！是坚守！是利用一切手段，为我们潜在的盟友争取时间！为星域文明争取一线生机！”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无比，如同出鞘的神剑，扫过三位圣主，扫过在场每一位掌门长老：“而要做到这一切，需要最高效的统筹，需要毫无保留的配合，需要打破一切门户之见、宗派隔阂！需要一个能令行禁止、如臂使指的指挥核心！需要集中星域——所有的资源、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

　　图穷匕见！

　　陈凡的意思，已经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要执行这个宏大的战略，必须有一个绝对的权威中心！而这个中心的领导者，舍他其谁？

　　大殿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与之前的绝望死寂完全不同。一种炽热的、名为希望的火苗，在每个人眼中点燃，并且越烧越旺！

　　玄机子与妙符仙子、宝光真人快速交换了眼神。三人眼中，最终只剩下决绝！

　　机会只有一次！赌上一切，或许能搏得未来！否则，唯有慢性死亡！

　　玄机子霍然起身，面向所有人，声音恢弘而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陈凡道友，其实力，我等亲眼见证！其战功，彪炳星域！其方才所提战略，更是为我紫霄星域指出了唯一可能的生路！此等擎天架海之才，旷古烁今！”

　　他目光灼灼，声如洪钟：“老朽提议，即日起，整合星域所有抵抗力量，成立‘紫霄星域抗敌同盟’！并，推举陈凡道友，为抗盟第一任总盟主！执掌‘紫霄令’，统辖星域一切军事行动、资源调配、人事任免！抗盟上下，包括我三大圣地在内，见令如见盟主，不得有误！违令者，盟规处置！诸位意下如何？！”

　　“吾等附议！”妙符仙子与宝光真人几乎同时起身，声音斩钉截铁！

　　三大圣地意见高度统一！

　　下方那些原本还有些小心思或顾虑的掌门长老，此刻已被陈凡的宏大蓝图和三位圣主的决绝姿态彻底点燃、折服！

　　“吾等愿奉陈盟主号令！”

　　“烈阳剑派上下，谨遵总盟主调遣！”

　　“万死不辞！”

　　山呼海啸般的拥呼声，几乎要掀翻大殿的穹顶！

　　玄机子神色庄重无比，双手虚托，一枚通体紫金、雕刻着周天星辰与交叉剑纹、散发着浩瀚气息与无尽权柄意味的令牌，自他掌心缓缓浮现——紫霄令！

　　他步履沉稳，走到陈凡面前，躬身，双手将令牌高高奉上：“陈盟主！紫霄星域的存亡，亿万生灵的希望，今日起，便托付给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枚小小的令牌上，呼吸急促。

　　陈凡看着眼前的紫霄令，又看向下方一张张激动、期盼、将一切赌在他身上的面孔。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缓缓抬头，目光再次投向大殿中央那幅巨大的星图，投向那条蜿蜒指向“三角座”的古老星路。

　　一个比联合外援更加大胆、更加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仅仅被动等待援军？不，这不够！或许，他可以凭借对虚空之力的理解和九天星辰诀的玄奥，尝试去修复，甚至……重新激活某段关键的古路节点？若能建立一条相对稳定的快速通道……

　　但这需要难以想象的资源支撑，需要绝对的话语权，去推行一些可能被视为“浪费”的计划。

　　现在，条件具备了。

　　他伸出手，稳稳地接过了那枚沉甸甸的紫霄令。令牌入手微温，仿佛有亿万生灵的祈愿在其中流淌。

　　权力巅峰，亦是风暴之眼，责任重于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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