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神迹庇佑：破村的新生

　　风雪像冰刀片子，刮在脸上生疼。祠堂棚子外头，黑压压的队伍挪得比冻僵的蚯蚓还慢。骨头架子支棱着破布条子，风一吹，透心凉。一个干巴瘦的妇人怀里搂着崽子，那小脸冻得发青，嘴唇裂开几道血口子，眼巴巴地盯着棚子里热气腾腾的粥桶，小嘴哆嗦着想哭，却没力气出声，只发出点像小狗咽气的“呜呜”声。一只枯树枝似的黑爪子，哆嗦着往前伸，不知是想抓把暖和气儿，还是想抢口稠的。

　　“啧。”灶台前头，龙北琴眼皮子都懒得撩，手里那把油亮油亮的铁勺搅着锅底最后几片肥肉，“滋啦滋啦”油星子四溅，香得能勾人魂儿。他那眼神扫过外头排队的人堆，跟扫过案板上待切的烂白菜没啥两样。

　　“让开！滚开点！挡路的泥腿子！” 一团肥腻的影子裹着腥膻的狐裘，像头横冲直撞的野猪，蛮横地挤进队伍，抬脚就把一个抱着半大孩子、病得快站不稳的妇人踹了个仰八叉！“哎哟！” 孩子脱手飞出，砸在冻得梆硬的地上，发出闷响，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妇人挣扎着想爬，又瘫下去。

　　破县官钱有禄，一张肥脸上油光蹭亮，绿豆小眼里全是刻薄和贪婪，指着摔地上的母子俩破口大骂：“嚎什么丧！死了没？没死就滚远点！耽误了本官的大事，你们这群贱命吃罪得起吗？！” 他身后几个歪戴帽子、痞子样的衙役也跟着呼喝，把人群挤得东倒西歪。

　　“柱子！赵强！看着点！别让这些没眼色的冲撞了大人！” 三角眼的捕头王二狗咋呼着，腰里那把生锈的铁尺故意拍得啪啪响，狐假虎威。

　　钱有禄腆着油肚，拨开挡路的灾民，绿豆眼死死盯住草棚底下沉默炒菜的龙北琴，声音尖利得像夜枭，带着压不住的贪婪和一丝心虚：“龙北琴！好你个妖人！胆大包天！本官收到密报，说你私藏朝廷赈灾粮！在这破村里弄妖法，聚拢流民图谋不轨！是不是？快说！粮食藏哪了？还有这变出来的破棚子，烂木头架子，定是你这妖人用什么邪门歪道弄出来的！交出来！把粮食给本官交出来！否则……”他手一挥，王二狗和衙役们就作势要往棚子里冲，“给本官搜！”

　　棚子里的婆娘吓得尖叫起来，柱子等汉子眼珠子都气红了，攥紧了手里的棍子。排队灾民又惊又怕，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嗤——

　　油锅里最后一片肉被煎得金黄，边缘微微卷曲。龙北琴手腕微顿。

　　无声。

　　意识深处，冰冷的指令如同瀑布冲刷：

　　兑换！兑换！兑换…加厚棉衣…棉被…床铺…巨仓…更大安置所…药箱…兑！

　　他压根没看钱有禄那张扭曲咆哮的油脸，仿佛那是空气里飞过的苍蝇。手甚至没离开铁勺。只是握着勺的腕子，极其自然又极其随意地…朝东面那片刚被他抹平的、空荡荡的五百亩冻土边缘，似有若无地…弹了下食指。

　　轰——！！！

　　无声处的惊雷！

　　不是声音！是大地猛地一沉！仿佛整个地壳被无形巨锤夯了一遍！

　　哗啦！！！

　　钱有禄脚下不稳，肥胖的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栽进雪窝里，破口大骂的脏话全卡在嗓子眼：“操！地…地震？不对！”他绿豆眼凸出来，顺着所有人凝固、惊恐、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东面——

　　冻土边缘！风雪中！

　　空间……碎了！

　　像块劣质的琉璃镜子！被一只无形巨拳砸得扭曲、龟裂！碎片哗啦啦在虚无中湮灭！一道幽深的、仿佛通往宇宙尽头的黑腔裂开！

　　“吼——！”

　　一声超越凡俗理解的、如同太古神魔苏醒的咆哮从那黑腔中传来！震得所有人魂飞魄散！下一瞬！

　　一座通体暗沉、泛着冰冷星芒的金属造物！如同从深渊钻出的史前巨兽！撕裂空间！裹挟着蛮荒风暴般的压迫感！獠牙般狠狠地刺穿风雪和云层！轰然降临！

　　灰黑的钢铁外壳棱角锋利如刀！高耸入云！长三百米！宽两百米！如同一座能吞噬天地的钢铁堡垒——“恒压御寒巨仓”！七个大字蚀刻在十几米高的合金大门上，冰冷宣告着规则！

　　嗡——！

　　巨仓刚落稳！空间再次剧烈扭曲！就在它旁边！

　　一座更加恢弘、更加巨大的银灰色穹顶建筑！如同九天坠落的仙宫！不！是神只的监狱堡垒！砸开空气！碾碎空间！轰然坐落！

　　占地磅礴！穹顶结构覆盖数百亩冻土！“归墟庇护之城” 五个血红色大字在银灰色的穹顶上流动着令人心悸的光芒！那入口，仿佛要吞噬整个风雪荒原！

　　“噗通！噗通！噗通…” 柱子手里的棍子掉地上了，赵强腿一软跪了，抱着孩子的妇人彻底瘫软，傻了一样看着。

　　钱有禄脸上的肥肉疯狂抽搐，嘴巴张得能塞下鹅蛋：“妖…妖……” 后面那个字死活挤不出来。

　　嗤啦——！！！

　　还没完！巨仓与“庇护之城”之间，那片空地！空间像破布口袋一样被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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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不！是三座巨山轰然砸落！

　　左边！是深蓝色的厚棉衣棉裤！成人小孩分开！堆得冒尖！棉絮的暖意还没靠近就能感觉！

　　右边！红红绿绿的厚实大棉被！蓬松得像新摘的云朵！一摞摞码到几丈高！

　　中间！无数张崭新的单人厚木板床！整整齐齐摞得跟城墙一样厚实！

　　旁边！垒成高塔的军绿色箱子，透明盖下能看见牙刷、肥皂、铁饭盒……

　　最扎眼是角落里那小山——墨绿色的药箱！鲜红的十字刺痛眼睛！

　　棉衣山！被褥海！床铺长城！生活高塔！药箱矩阵！

　　三座物资火山！就这样蛮横、不讲理地！用超越想象的暴力方式！砸进了所有人的眼球！砸碎了所有人的三观！

　　“嘎——” 钱有禄喉咙里发出一声公鸡被掐死般的怪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白往上翻，两条腿抖成了筛糠：“不…不可能…假的…全是假的！妖法！龙北琴！你这祸乱天下的妖人！你敢用妖法变出这些东西来迷惑本官？！” 他色厉内荏，声音抖得不成调，最后甚至带上哭腔，“我…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你死定了！”

　　“妈呀！神！真的是神仙！” 刚才被踹翻的那个老农哆嗦着爬不起来，干脆跪在雪地里，枯树皮一样的老脸泪如雨下，激动得把身上唯一的破褂子“嗤啦”一声撕开，露出干瘦的胸膛，对着龙北琴的方向“砰砰砰”死命磕头，额头瞬间见红染了雪：“神仙爷爷！您的国啊！这是您的神国！小老儿给您磕头了！谢谢神仙爷爷救命！”

　　“孩子！有厚衣服了！神仙给的！” 抱着婴儿的妇人把脸埋在蓬松的棉被山上，呜呜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饶命啊神仙爷爷！小的有眼无珠！求神仙爷爷饶命！” 王二狗手里那根破铁尺早就扔了，对着棚子里那背影磕头如捣蒜，一股尿骚味从他裤裆里弥漫开来，人也瘫软在地，涕泪齐流，“大人！别…别再骂了！那是真神仙！求神仙饶命啊！”

　　棚子里，龙北琴手里的铁勺轻轻搁在锅沿边，发出“当”一声脆响。

　　他那平静无波的声音不大，却像钢针，瞬间穿透哭喊、咒骂和风雪，扎进每个人耳朵里：

　　“有穿的。有盖的。在那边。按户领。”

　　铁勺点了点那几座新出现的物资大山。

　　“空的屋子。冷，想活的，进去。”

　　勺柄又指了指那座比山还高的“归墟庇护之城”。

　　“想跪，想死，随便。”

　　四个字说完，他抄起灶台旁边一个葫芦瓢，伸到旁边水缸里，舀了半瓢清水，慢条斯理地淋在他刚才被油星溅过的手背上。水流清亮，油污瞬间消失无踪，手背光洁。

　　钱有禄被他这无视的姿态彻底激怒，也彻底被恐惧攫住了心神，肥脸扭曲着，哆嗦着手指指向龙北琴：“你…你装神弄鬼！虚张声势！本官…本官要上奏朝廷！请大军来剿了你…”

　　就在这时！

　　“唏律律——！”

　　一阵急促的马嘶声由远及近！

　　一匹快马踏着风雪，冲到了祠堂外围！马上骑士戴着斗笠，穿着公差服饰，满脸风尘仆仆，带着朝廷特使的令牌。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的一切——跪伏的万民、巨大的仓库、恢弘的城池、堆成山的物资…最后落在钱有禄那张惨无人色的脸上。

　　“钱有禄接令！” 信使声音冰冷无情，根本不给对方反应时间，反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漆密封的铜管，狠狠甩在钱有禄那张肥脸上！“啪！”一声脆响！

　　钱有禄被打得眼冒金星，捂着脸惊叫：“大胆！你…”

　　“自己看！” 信使一把扯开火漆，将里面的密旨硬生生展开，几乎是杵到了钱有禄鼻子底下！

　　那上面赫然几个朱砂写就、杀气腾腾的大字：

　　“破村刁民龙北琴聚众谋反，豢养私兵，抗拒官衙！现着令虎威将军林闯率三十万禁军！十日之内！踏平破村！鸡犬不留！凡龙北琴及同党者，斩立决！悬首辕门！以儆效尤！”

　　下面盖着鲜红的兵部大印和皇帝玉玺！

　　“鸡…鸡犬不留？” 钱有禄眼睛猛地凸出来，死死盯着那几个字，全身肥肉疯狂抖动，像是抽了风。他看看那道杀气腾腾的圣旨，又看看旁边那几座高耸入云的钢铁神迹，再看看棚子口那个舀水冲勺、一脸淡漠的身影……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了！完了啊！朝廷真派兵了！三十万禁军！可…眼前这…这是神仙啊！三十万禁军来砍神仙？！钱有禄喉咙里“咯”一声怪响，裤裆瞬间湿热一片，人也像一滩烂泥，直挺挺地往后仰倒，“噗通”砸在冻土上，嘴巴张着，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龙北琴刚好将那瓢清水淋尽，随手将葫芦瓢挂回原处。

　　水珠顺着他光洁的手背滚落，砸在脚下污浊的雪地里。

　　他微微抬起眼眸。

　　没有焦距。

　　仿佛穿透了漫天风雪，穿透了层层山峦，落在了极远处的地平线上。

　　那视线尽头的虚空，或许正有旌旗蔽日，铁甲寒光。

　　一缕极其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期待弧度的笑意，缓缓，缓缓地在那漠然的唇角扯开。

　　如同万年冰封的深渊，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仿佛刚刚品尝到前菜余味的餍足，清晰地敲响在每一颗被震撼到麻木的心头：

　　“三十万？”

　　“呵……”

　　“刚好……开刃，试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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