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聋老太太隔墙听，递来偏方助病奶

　　陈默还站在廊下愣神，指尖攥着衣角的力道没松，三大爷那句“别被人当冤大头耍了”还在耳边绕。风忽然转了向，从西厢房那边飘来股淡淡的草药香，混着槐树叶的清气，顺着门缝钻进鼻腔——是聋老太太在熬药。

　　院里人都知道，聋老太太耳朵背，却偏爱人多的地方坐，平时总搬个竹椅靠在自家门口，手里攥着副缺了角的老花镜，看似闭目养神，实则院里的动静没漏过多少。陈默正想着，就见西厢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聋老太太端着个黑陶药罐出来，罐口冒着细细的白汽，药香更浓了。

　　“陈默，站那儿干啥？日头都快晒到头顶了！”老太太嗓门亮，带着点沙哑，明明耳朵听不清，说话却总怕人听不见。她放下药罐，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眼神往陈默脚边的书箱扫了扫，又往三大爷家的方向瞥了眼，突然朝他招了招手，“过来过来，跟你说个事。”

　　陈默心里纳闷，还是走了过去。老太太拉着他的手腕往屋里带，掌心粗糙却暖和，带着草药的气息。西厢房不大，靠窗摆着张旧书桌，上面摊着本线装的《本草纲目》，书页上用红笔圈画着密密麻麻的字，墙角的煤炉上还坐着个小砂锅，咕嘟咕嘟冒着泡。

　　“你奶奶的咳嗽，是不是又重了？”老太太突然开口，声音压得低了些，伸手从抽屉里摸出张泛黄的纸，上面是手写的偏方，字歪歪扭扭却很工整。陈默愣了愣——奶奶这几天确实总在夜里咳嗽，尤其后半夜，咳得睡不着，他还想着周末去药店买些止咳药，没跟院里人提过，老太太怎么知道的？

　　“您……您怎么知道？”陈默接过偏方，指尖触到纸页的褶皱，上面还沾着点药粉。

　　老太太“哼”了声，往窗外指了指：“昨儿后半夜，我起夜听见你家屋里有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听着就揪心。你小子也是，有事不知道跟我说，我这儿有老方子，比药店的药管用。”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方子是我当家的以前留下的，用川贝、枇杷叶、冰糖炖梨，再加点陈皮，早晚各喝一次，连喝三天，保准见效。”

　　陈默心里一暖，刚想说谢谢，就见老太太话锋一转，眼神又落回他揣在兜里的手——那里藏着晓燕给的小本子。“你那箱子里的东西，是你爸爸留下的吧？”老太太的声音轻了些，却字字清晰，“刚才三大爷跟你说的话，我在屋里听见几句，什么‘横财’‘财库’的，你别全信，也别不信。”

　　陈默心里一紧，攥着偏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您也听见了？”

　　“耳朵背，听不清全乎，但‘旧书’‘卖钱’‘被人坑’这几个字，我还是听着了。”老太太往煤炉边挪了挪，掀开砂锅盖实在，容易被人蒙。”老太太把砂锅盖子盖好，转过身看着陈默，眼神里带着点担忧，“院里那几个，谁心里没点小算盘？老周抠门，金牙精明，三大爷爱琢磨，你跟他们打交道，得留个心眼。就说你那书，别听人家说值多少就信多少，得自己去打听，找靠谱的人问——晓燕那孩子心善，她表哥做古玩生意，你可以问问他，总比外人强。”

　　这话和三大爷说的如出一辙，陈默心里的疑云更重了：“您是说，金牙和老周，是想骗我的书？”

　　“是不是骗，不好说，但肯定没安好心。”老太太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陈默的胳膊，“你爸爸常说，‘慢工出细活，慢走防跌跤’，遇到这事别着急，先把你奶奶的病顾好，再慢慢琢磨书的事。要是有人催着你卖，你就说‘等我奶奶好利索了再说’，别让人抓着你的急脾气。”

　　陈默点点头，把偏方叠好放进兜里，心里踏实了些。老太太虽然耳朵听不见，却把院里的人和事看得明明白白，她的话像颗定心丸，让他混乱的心绪平静了不少。

　　“谢谢您，老太太。我这就去买材料，给我奶奶炖梨汤。”陈默起身要走，又被老太太叫住。

　　“等等。”老太太从书桌抽屉里摸出个小布包，递给陈默，“这里面是我晒干的川贝和陈皮，你拿去用，省得再跑一趟药店。记住，炖的时候火别太大，慢炖半个时辰，让梨的甜味和药的香味融在一起，你奶奶喝着也不觉得苦。”

　　陈默接过布包，里面的药材带着淡淡的清香，暖得他心里发烫。他攥着布包和偏方，向老太太鞠了一躬：“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奶奶，也会把书的事弄清楚，不辜负您和爷爷的心意。”

　　老太太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菊花：“这就对了。去吧，别让你奶奶等急了。”

　　陈默走出西厢房，阳光依旧刺眼，却没那么灼人了。他摸了摸兜里的布包、偏方和小本子，心里的主意越来越清晰：先回家给奶奶炖梨汤，等周末休息，就带着晓燕去找她表哥，弄清楚这些书的真正价值。至于金牙给的地址和老周的算计，他会记在心里，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

　　走到院门口时，陈默回头看了眼西厢房的木门，又看了看廊下的旧书箱。风再次吹过，带着草药香和旧书的墨香，像是和老太太在无声地提醒他：稳住心神，辨清方向，才能守住该守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巷口的水果店走去——那里有新鲜的梨，他要给奶奶炖一锅最热乎的梨汤，也给自己一份冷静下来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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