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陈默犹豫难决择，奶病反复促其定

　　夜色漫进窗帘时，陈默还坐在客厅的八仙桌旁，指尖反复摩挲着晓燕表哥送来的信封。信封里的五百块钱被他数了三遍，每一张纸币的边角都被他捏得发皱——这笔钱能还上医院的欠款，却填不满奶奶后续的药费窟窿。桌角放着金牙白天留下的纸袋子，几枚银元在煤油灯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像个诱人又危险的陷阱。

　　“咳……咳咳……”里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陈默猛地起身，撞得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冲进里屋，只见奶奶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呼吸都带着颤音，床头柜上的搪瓷水杯早已空了。“奶奶！”陈默慌忙拿起水杯去灶房舀水，回来时却见奶奶伸手去够抽屉里的药瓶，指尖抖得连瓶盖都拧不开。

　　“我来，我来！”陈默抢过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就着温水喂奶奶吃下。他扶着奶奶靠在床头，掌心贴着奶奶的后背轻轻顺气，能清晰地感觉到老人身体的颤抖。“怎么又咳得这么厉害？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陈默的声音发紧，眼角的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病历本——医生写的“需定期复查，避免劳累”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奶奶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老毛病了，没事……你别担心。”她抬手想摸陈默的脸，却没力气抬起来，只能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金牙……白天说的事，你再想想？奶奶的病……不碍事，别因为我……”

　　“您别说话！”陈默打断奶奶的话，喉结滚动了两下，把到了嘴边的“我不做”咽了回去。他看着奶奶干裂的嘴唇、苍白的脸色，再想起医院催款单上的数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金牙的提议像根救命稻草，哪怕知道那稻草下藏着泥沼，他也忍不住想抓住。

　　那一夜，陈默几乎没合眼。他坐在客厅的木椅上，一会儿想起胡八一赞许的眼神，想起晓燕表哥说的“守着初心”；一会儿又想起奶奶咳嗽的模样，想起空荡荡的药盒。天快亮时，他终于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那个纸袋子，指尖刚碰到银元，就听见里屋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奶奶！”陈默疯了似的冲进里屋，只见奶奶倒在地上，额头磕出了血，手里还攥着掉在地上的药瓶。他心脏骤停，连忙抱起奶奶，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她额头的血，转身就往门外跑——他得去巷口的小卖部叫人帮忙，那里有全巷唯一一部手摇电话机，能打通医院的急救电话。

　　跑到小卖部时，陈默的鞋都跑掉了一只，他喘着粗气拍门：“张叔，快开门！我奶奶晕倒了，要打急救电话！”小卖部的张叔一听，连忙披衣开门，手忙脚乱地摇起电话机，连拨了三遍才接通医院的电话。

　　救护车的鸣笛声在巷口响起时，陈默扶着担架，看着奶奶紧闭的双眼，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不能再犹豫了，他要救奶奶，哪怕要走一条难走的路。

　　医院的急诊室外，陈默坐在长椅上，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缴费单。医生说奶奶是低血糖加上咳嗽引发的晕厥，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先交一千块押金。他摸遍了全身的口袋，只有晓燕表哥给的五百块和自己攒的两百多，还差三百块。

　　“小陈？你怎么在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陈默抬头，看见金牙拎着个网兜水果走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是不是你奶奶病了？我刚从隔壁病房看老伙计，就看见你了。”

　　陈默没说话，只是攥紧了缴费单。金牙瞥见单子上的金额，立刻明白了，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不就是三百块吗？我给你垫上！你跟我干，以后这种事都不算事——咱们收一次老物件，赚的钱比这多得多。”

　　这一次，陈默没有拒绝。他看着急诊室紧闭的门，想起奶奶倒在地上的模样，声音沙哑地说：“金叔，我跟您干。但我有个条件，我只收真物件，不卖假货，要是您让我骗人，我就不干了。”

　　金牙脸上的笑瞬间绽开，金灿灿的假牙在走廊灯光下晃得人眼晕：“没问题！咱们只做正经买卖，绝不骗人！”他说着，立刻从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三百块递给陈默，“快去缴费，你奶奶的病要紧。等你奶奶好点了，我就带你去见个老主顾，咱们先收点小物件练练手。”

　　陈默接过钱，指尖冰凉。他快步走到缴费窗口，看着工作人员把钱收走，打印出押金单，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他知道，自己迈出了这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但他不后悔，只要能让奶奶好起来，他什么都愿意做。

　　傍晚，陈默坐在奶奶的病床边，看着奶奶渐渐清醒过来，心里稍微踏实了些。奶奶拉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愧疚：“都怪奶奶……拖累你了。”

　　“您别这么说。”陈默握着奶奶的手，声音很轻，“我已经找到赚钱的路子了，以后您的药费再也不用愁了。您就好好养病，其他的事交给我。”

　　奶奶没再多问，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陈默看着奶奶闭上眼睛休息，心里暗暗发誓：他会跟着金牙学辨老物件，但他绝不会丢了爷爷教他的“知书明理”，绝不会做骗人的事。他要靠自己的本事赚钱，救奶奶，守着爷爷的书，守住这个家。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陈默站起身，走到窗边。他摸了摸兜里的放大镜——那是爷爷留下的，像是在提醒他别忘了初心。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坚定起来：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他都会走下去，而且会走得堂堂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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