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新生

　　“第十五招！”我清喝一声，剑势再变！不再追求迅疾，而是变得凝重迟缓，仿佛剑身重若千钧！一股无形的“势”以我为中心弥漫开来，正是“意剑”中重意不重形的体现！

　　杨逍只觉周身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动作不由自主地一滞！

　　就是现在！

　　“第十八招！”我眼中精光爆射，一直垂着的剑尖猛然抬起，化作一道看似简单直接、却蕴含着无坚不摧剑意的白光，直刺中宫！这一剑，摒弃了所有变化，将全部心神、内力、对武道的感悟尽数凝聚于一点！

　　杨逍脸色剧变，他感受到了这一剑中蕴含的恐怖力量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避无可避！他狂吼一声，将毕生功力凝聚于双掌，猛地向前推出，企图硬接这石破天惊的一剑！

　　“第十九招！破！”

　　我一声低叱，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他双掌掌力交汇的最薄弱之处！

　　“轰！”

　　一声闷响！并非惊天动地，却沉闷得让人心头发慌！

　　杨逍那磅礴的掌力竟被这凝聚到极致的一剑从中生生剖开！剑尖势如破竹，瞬间点破他的护体真气，一股锐利无匹的剑劲透体而入！

　　“噗——！”杨逍身形巨震，如遭重击，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数丈之外的地上，挣扎了两下，竟一时未能爬起来！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二……二十招不到！ 明教光明左使杨逍，竟然真的在二十招内，被纪晓芙正面击败？！甚至吐血倒地？！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静玄、贝锦仪张大了嘴，忘了呼吸。 丁敏君脸色煞白，如同见鬼。 灭绝师太握着倚天剑的手剧烈颤抖，眼中的震惊已然化为骇然！

　　我缓缓收剑，气息略微波动便迅速平复。看着倒地不起的杨逍，声音清冷： “杨左使，承让了。望你遵守诺言。”

　　杨逍挣扎着坐起身，又咳出一口血沫。他抬起头，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挫败、难以置信，最终都化为一种极度苦涩和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好……好一个纪晓芙！你真是好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艰难地站起身，对着犹自处于石化状态的韦一笑及明教众人挥了挥手，声音带着疲惫却不容置疑：“我们走……遵守诺言，从此……不再踏足峨眉，不再……纠缠于你。”

　　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在韦一笑的搀扶下，转身，踉跄着向山下走去。那背影，竟带着几分萧索和落寞。

　　明教众人如梦初醒，慌忙跟上，来时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惶惑与惊惧，迅速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广场上，阳光依旧，却安静得可怕。

　　所有峨眉弟子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那独立的身影上，充满了敬畏、崇拜，以及深深的不可思议。

　　“师傅，您没事吧？”待所有明教弟子离开，我快步走到灭绝师太身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微微躬身。

　　灭绝师太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锐利如鹰隼，却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像是在审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震惊、疑惑、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在她眼中交织。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这样深深地看着我，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看清我这三年来究竟经历了什么。

　　“师傅？”我维持着恭敬的姿态，又唤了一声。

　　灭绝师太这才仿佛回过神来，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压下了翻腾的心绪，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广场和惊魂未定的弟子们，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先收拾残局，救治伤员。晓芙，你随我来。”

　　“是，师傅。”我低声应道。

　　静玄、贝锦仪等人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但不敢多言，连忙领着其他弟子开始忙碌。

　　我跟在灭绝师太身后，走向她清修的精舍。一路无话，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进入精舍，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屋内只剩下我们两人，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凝重的气氛。

　　灭绝师太并未坐下，她转过身，目光再次如实质般落在我身上，沉默着，等待着我的解释。

　　我深吸一口气，在她开口质问之前，率先说道：“师傅，我知道您心中有许多疑问。关于弟子的武功，关于这三年……等师傅养好伤，随弟子去一个地方就一切明了了。”

　　灭绝师太眉头骤然锁紧，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灭绝师太凝视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话语的真伪。半晌，她眼中的厉色稍稍缓和，但疑虑并未消散。她忽然转开了话题，声音低沉：“你和殷六侠的婚事……当真要退？”

　　“是。”我回答得毫不犹豫，语气斩钉截铁，“此事，还请师傅费心，代弟子修书武当，表明晓芙的心意。所有不是，皆由晓芙一人承担。”

　　“为什么？”灭绝师太的目光再次变得咄咄逼人，“可是因为那杨逍？你今日虽胜了他，与他划清界限，但……”

　　“师傅，”我打断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与杨左使无关，与任何人无关。这只是弟子自己的决定。”

　　我抬起头，目光澄澈地看向她，缓缓说道：“思过崖三年，冷月山风，让弟子想明白了很多事。”

　　我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沉痛与恍然：“如今天下战乱四起，烽烟遍地，元人铁蹄之下，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每思及此，弟子便觉心中难安。”

　　“我纪晓芙虽能力低微，武功浅薄，或许无法如郭襄祖师那般做出惊天动地的事业，无法力挽狂澜拯救万民于水火，但……”

　　我语气一转，变得无比坚定，“但我至少能做到，不因一己之私，再为这乱世增添纷争，不成为那拖累大局的绊脚石！”

　　我看向灭绝师太，眼神真诚：“明教行事，固然邪性乖张，不拘礼法，多有离经叛道之处，江湖中人皆曰可杀。但不可否认，如今在各地点燃抗元烽火，真正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义军之中，多有明教子弟的身影。他们是在实实在在地为这天下苍生做事，哪怕方式不为我等所容。”

　　“武林纷争，可以是正邪之道争，可以是门派利益之争，甚至可以是为了一本秘籍、一柄神兵……”我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决绝，“但绝不能是因为我纪晓芙的儿女私情！我绝不能让自己成为那根导火索，让峨眉与武当乃至其他正道门派，因我之故与明教彻底对立，互相消耗，让元人坐收渔利，让更多无辜之人白白牺牲！”

　　“师傅，”我深深一拜，“弟子不愿，也绝不能在百年之后，让人提及这段江湖恩怨时，说我纪晓芙是那祸水红颜！这个罪名，我担不起，峨眉更担不起！求师傅成全！”

　　一番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更是将个人的情感抉择上升到了天下大势和门派声誉的高度。

　　灭绝师太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中的审视、疑虑、震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恍然，有赞赏，甚至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容。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徒弟，在思过崖三年，思考的竟然是这些！不再是小儿女的情爱缠绵，而是天下苍生，是门派大义！这份见识，这份胸襟，这份决断……已然远超同辈，甚至隐隐有了宗师气度。

　　精舍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檀香燃烧的细微声响。

　　良久，灭绝师太才长长地、似乎带着无尽感慨地吁出了一口气。

　　她缓缓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依旧有些混乱的广场，背影似乎不再像往日那般永远挺直如松，透出一丝疲惫，但她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好。为师……准了。”

　　“武当那边，为师会亲自去信说明。”

　　“至于你所说的那个地方……”她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已不再是审视，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期待，“待为师伤愈，你便带路吧。”

　　“是！多谢师傅！”我再次躬身，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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