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外公与赵家的旧恩怨

　　赵天磊回配送部上班的第三天，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手背布满老茧的中年男人出现在超市门口，指名要找“林墨和赵天磊”。赵天磊看到男人的瞬间，脸色骤变，低声对身边的李二柱说：“是我爸，你帮我挡一下。”可没等他躲开，男人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声音洪亮：“天磊，你妈让我来看看你，顺便给林老板带点东西。”

　　林墨刚从新门店工地回来，看到男人手里提着一篮新鲜的土鸡蛋，有些疑惑：“大叔，您是？”“我是赵天磊他爸，赵老实。”男人搓了搓手，眼神里带着几分拘谨，“这鸡蛋是自家养的鸡下的，给你尝尝。三十多年前，我跟你外公林老根是老相识，还一起在这条街做过生意。”

　　“我外公？”林墨愣了一下，赵天磊却猛地拽住父亲的胳膊：“爸，你胡说什么呢！我们跟林家没什么关系，快跟我走！”赵老实却甩开他的手，叹了口气：“有些事藏了三十年，也该告诉你了。当年要是我没糊涂，也不会让你妈跟着我受委屈，更不会让你跟林老板有这么多误会。”

　　在超市的会客室里，赵老实打开了话匣子。三十多年前，老城区的商业街刚形成规模，林墨的外公林老根开着一家小杂货铺，赵老实则在旁边摆地摊卖蔬菜。两人关系很好，林老根常把店里的闲置货架借给赵老实用，赵老实也会把最新鲜的蔬菜留给林老根。后来，商业街要统一规划摊位，林老根主动帮赵老实申请了固定摊位，还垫了租金。

　　“可我那时候贪小便宜，被人撺掇着动了歪心思。”赵老实的声音低沉下来，“有个做批发的老板说，只要我把林老板的进货渠道告诉他，就给我一笔钱。我那时候家里穷，孩子又多，脑子一热就答应了。结果没过多久，林老板的杂货铺就被人举报卖假货，查出来是那个批发老板搞的鬼，用劣质商品冒充林老板的进货渠道供货。”

　　林墨听得心头一震，她小时候听外婆说过，外公当年差点因为“卖假货”的事被吊销营业执照，后来虽然洗清了冤屈，但身体也垮了，没过几年就去世了。“那个举报的人，就是你？”赵天磊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从来不知道父亲和林家还有这样的过往。

　　“不是我举报的，但我是帮凶。”赵老实红了眼眶，“林老板知道是我泄露的渠道后，没骂我，也没让我赔钱，只是说‘做生意要讲良心，不能被钱迷了眼’。可我没脸再跟他见面，连夜收拾东西搬到了郊区，这三十多年再也没敢回老城区。直到前几天，你妈住院，我听说你在林老板的超市上班，还受了不少委屈，才知道当年的债，迟早要还。”

　　赵天磊猛地站起身，冲出了会客室。他靠在超市的墙角，脑子里乱成一团——父亲当年背叛了外公，刘胖子现在算计自己，而林墨一边包容着背叛者的儿子，一边又收留了算计自己的仇人。“原来我跟她的渊源，从三十年前就开始了。”他苦笑着摇头，心里的怨恨突然变得复杂起来，既恨父亲的糊涂，恨刘胖子的卑劣，又恨自己一直活在这些恩怨里，更恨林墨的“圣母心”，连带着把自己也拖进了这摊浑水里。

　　林墨看着赵老实递过来的一张旧照片，照片上年轻的外公和赵老实站在杂货铺门口，笑容憨厚。“大叔，外公当年没怪你，我也不会怪你。”林墨把照片小心地收起来，“那时候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都在为街坊做事，这就够了。”

　　赵老实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沓皱巴巴的钱：“这是我攒的5万块钱，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算是给林老板的补偿。天磊这孩子，性子倔，但心不坏，以前犯的错，跟我没教好有关系。林老板，你要是信得过我，我想留在新门店帮忙，不要工资，就想为街坊做点实事，弥补当年的过错。”

　　林墨没有接钱，而是说：“钱您收回去，给天磊妈治病用。新门店刚好缺个负责蔬菜采购的人，您对本地农户熟，这个岗位非您莫属，工资按超市标准来，这是您应得的。”她顿了顿，“至于天磊，我会跟他好好说，过去的恩怨不是他的错，他没必要替上一辈承担。”

　　林墨找到赵天磊时，他正蹲在配送站的门口抽烟。“你父亲的错，不是你的错；我外公的宽容，也不是我的‘圣母心’。”林墨在他身边蹲下，“我留下刘胖子，是因为他有改过的机会；我留下你，是因为你值得被信任；我接纳你父亲，是因为他想弥补过错。这些都跟‘恩怨’无关，只跟‘做事’有关。”

　　“可我没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赵天磊把烟扔在地上，用力踩灭，“我爸背叛了你外公，刘胖子算计我，现在我们还要在同一个超市干活，这像什么话？街坊们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我？怎么看振山超市？”

　　“街坊们看的不是过去的恩怨，是现在的行动。”林墨指着不远处正在帮顾客搬东西的刘胖子，“他现在每天提前半小时到超市，帮着整理货架，帮老人提重物；你父亲刚才已经去农户家考察蔬菜品质了，他想把最新鲜的蔬菜带给街坊。而你，带着配送队送了上千单应急订单，帮了无数老人和孩子。这些，才是街坊们记在心里的事。”

　　赵天磊沉默了。他看着刘胖子被顾客称赞时有些腼腆的笑容，看着父亲在农户地里认真挑选蔬菜的背影，心里的坚冰一点点裂开。林墨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新门店的应急配送通道还等着你的字，你要是不想写，我不勉强。但我希望你能想明白，真正能困住你的，从来不是别人的过错，而是你自己的执念。”

　　夕阳下，赵天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想起母亲住院时林墨的帮助，想起自己化解信誉危机时街坊们的支持，想起配送队兄弟们信任的眼神。或许，林墨是对的，恩怨终究会过去，只有踏实做事，才能真正立足。但要让他彻底放下心里的疙瘩，和刘胖子、和这段过往和解，他知道，还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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