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银针定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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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止在小院中“安顿”了下来。

  日子过得死寂而缓慢,如同忘川河畔凝固的淤泥。每日,会有一个沉默寡言、眼神空洞的低阶鬼仆送来一份冰冷的、几乎不含生气的食物,通常是某种阴属性植物根茎熬成的糊,勉强维持着他这具“凡胎肉体”不至于立刻消亡。

  他并不在意食物的粗劣,反而对送来的植物根茎产生了兴趣,私下里研究其药性。(???) 嗯,阴凝草,性寒,含微弱煞气,活人久服的确会元气大伤,不过若辅以三味阳间草药中和,倒是炼制‘隐息丹’的好材料……可惜,这里搞不到阳间的东西。

  大部分时间,他都依循着“病弱”的人设,不是靠在窗前看书(书是他自己带来的,一本看似是风花雪月的诗集,内页却被他用秘法写满了医药心得和阵法草图),就是躺在榻上假寐,实则是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及应对策略。

  偶尔,他也会“虚弱”地走到院中,侍弄一下那些枯死的草木,或是坐在枯树下,望着鬼域永恒不变的血色天空咳嗽几声。他的存在,如同投入古井的一颗微尘,没有在这片庞大的宫殿群中激起任何涟漪。

  直到第七日。

  清晨,一阵极其狂暴、充满痛苦与暴戾的嘶吼,如同惊雷般撕裂了这片边缘之地的宁静。那吼声蕴含着强大的力量,震得沈止小院的破旧门窗都在簌簌作响,空气中的阴气也剧烈地波动起来。

  送饭的鬼仆手一抖,食盘差点掉落,空洞的眼眸里也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

  沈止正小口啜饮着那难以下咽的阴凝草糊,闻声动作微微一顿,侧耳倾听。吼声的来源似乎并不远,就在这片偏僻区域与核心区域的交界地带。

  “发、发生何事了?”他适时地露出惊恐不安的神色,声音微颤地问那鬼仆。

  鬼仆只是机械地摇头,放下食物,便匆匆离去,仿佛多留一刻都会沾染上麻烦。

  沈止垂下眼帘,指尖在粗糙的陶碗边缘轻轻摩挲。( ̄w ̄;) 唔,听这动静,不像寻常骚乱,倒像是……力量失控?而且这股气息,带着一股灼热暴烈的煞气,与鬼域普遍的阴寒属性有所不同,有意思。

  他耐心地等待着。吼声断断续续,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愈发狂躁,其间还夹杂着兵刃交击的脆响和此起彼伏的呵斥声,显然情况正在失控。

  机会,往往藏在混乱之中。

  他放下陶碗,缓缓起身,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玲珑的玉匣中,取出了几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幽冷银光的长针,小心纳入袖中。然后又从床榻下的暗格里,取出几个小纸包,里面是他这些天利用有限材料偷偷炮制的几种药粉——主要是镇痛、宁神和暂时麻痹神经的。

  做完这些,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将自己调整到那副柔弱不堪、却又因外界变故而心生“好奇”与“不安”的状态。他推开院门,脚步虚浮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而去。

  越靠近,空气中的能量乱流就越发明显。狂暴的煞气如同实质的刀刃,切割着周围的一切。低阶的鬼物们早已躲得远远的,只有一些身着制式铠甲的鬼兵,正结成一个战阵,艰难地围困着中央一个失控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高近丈、青面獠牙的鬼将。他身披残破的铠甲,肌肉虬结,周身燃烧着一种不祥的暗红色火焰。但他的状态明显不对,双眼赤红如血,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左肩处有一道陈年旧伤,此刻正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着,不断渗出黑色的脓血,散发出浓郁的腐败气息。正是这道旧伤,似乎成了他力量失控的源头,让他陷入了极致的痛苦与疯狂。

  “赤燎将军!快醒醒!”

  “压制住他!别让他冲出去!”

  “小心他的冥火!”

  鬼兵们呼喝着,他们的攻击落在赤燎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反而更加激怒了他。他挥舞着巨大的鬼头刀,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将几名鬼兵震飞出去,魂体都黯淡了几分。

  一位穿着稍显不同的、似乎是医官打扮的老鬼,正焦急地在一旁试图洒出一些药粉,但那药粉还未靠近,就被赤燎周身的冥火烧灼殆尽,老鬼自己也被逸散的气浪掀了个跟头。

  “不行!赤燎将军的旧伤蕴含上古凶兽的煞毒,平日靠他自身修为压制,今日不知为何突然爆发,煞毒侵入心脉,寻常药物根本无效!”老鬼医官绝望地喊道。

  场面一片混乱,眼看就要彻底失控。若让这位明显地位不低的鬼将冲入核心区域,造成的破坏将难以估量。

  就在此时,一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微弱又带着迟疑的声音响起:

  “那个……小、小生或可一试?”

  所有鬼,包括那些正在苦苦支撑的鬼兵,都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素白长衫、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的年轻人类,正扶着旁边一块风化的巨石,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他身形单薄,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狂暴的能量乱流吹走,一双眸子却清澈地望着这边,带着一种近乎天真(在众鬼看来是愚蠢)的勇气。

  “哪里来的人类?快滚开!想死吗?”一名鬼兵头目厉声喝道。

  “是……是王上带回来的那个‘夫人’……”有鬼兵认出了沈止。

  “夫人?就这病痨鬼?别添乱了!”

  “人类的医术,岂能治我鬼族之疾?笑话!”

  嘲讽和驱赶声不绝于耳。沈止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目光越过众鬼,落在了痛苦嘶吼的赤燎将军左肩那道不断蠕动的伤口上。(☆w☆) 哇哦!果然是“蚀心兽”的煞毒!还是变异种的!这种只在古籍上见过的玩意儿,居然真的存在!好想研究一下!

  他无视了那些恶言恶语,又往前“艰难”地挪了两步,提高了些许声音,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将军此伤,非寻常外力所致,乃是煞毒入骨,蚀魂灼心。若再以蛮力压制,恐伤及本源。”

  那老鬼医官闻言,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你……你能看出是煞毒?”

  沈止微微颔首,又是一阵轻咳,才道:“略通……岐黄之术。此煞毒性烈如火,喜吞噬阴寒能量,寻常鬼族药物治疗,如同火上浇油。需以金针渡穴,疏导其郁结之气,暂缓其痛,再图后续。”

  他说的并非完全虚构的鬼话,而是基于对能量属性的精准判断。蚀心兽的煞毒至阳至烈,与鬼族的阴寒体质天生相克,一旦爆发,确实棘手。

  “金针?疏导?”鬼兵头目满脸不信,“人类,你可知赤燎将军的躯体有多强韧?你的破针能刺进去?”

  沈止不再多言。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唯有行动才能证明。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凝聚了全身的力气,袖口一抖,三根细长的银针已夹在指间。那银针看似普通,实则在他指尖微不可查地闪过一抹极淡的、温润的白光——那是他悄然运转体内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鬼气截然不同的生灵之气附着其上,用以暂时中和煞毒的狂暴属性,并确保银针能穿透鬼将坚实的防御。

  看准赤燎因痛苦而动作稍滞的一个瞬间,沈止手腕一扬!

  咻!咻!咻!

  三道微弱的银光几乎同时闪过,精准无比地没入了赤燎左肩伤口周围的三个特定位置——正是煞毒能量流转的几个关键节点!

  动作之快,手法之准,与他那副病弱的形象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让周围所有目睹此景的鬼物都瞬间失声。

  疯狂咆哮的赤燎,动作猛地一僵!

  那不断蠕动的伤口,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虽然依旧狰狞,但渗出的黑色脓血速度明显减缓。他周身的暗红色冥火,也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黯淡了几分。赤红双目中的疯狂虽然未退,却多了一丝茫然的痛苦。

  有效!

  所有人都惊呆了。

  沈止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形晃了晃,扶住旁边的石头才勉强站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次有几分是真的,动用那丝生灵之气对他这“病体”负担不小)。他虚弱地开口,声音更轻了:“快……取‘阴凝草’根茎捣碎,混合……东面墙角那株‘幽魂苔’的汁液,敷于将军伤口周围……可暂缓煞毒蔓延……”

  他指的,都是这附近随处可见的低阶阴属性植物。

  老鬼医官如梦初醒,连忙指挥手下的鬼仆照办。当那散发着淡淡阴寒气息的草药混合物敷上赤燎的伤口时,鬼将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却不再是咆哮的低吼,紧绷的肌肉似乎放松了一丝,虽然依旧意识不清,但那彻底的狂乱状态,确实被暂时遏制住了。

  鬼兵们趁机加固了封锁,但不再需要拼死对抗。

  一片死寂。

  所有鬼物的目光,都复杂地聚焦在那个倚着石头、微微喘息、脸色苍白如纸的人类青年身上。震惊、怀疑、不可思议,以及一丝……敬畏?

  他依旧那么柔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但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三针,以及精准的道破伤势根源和提出缓解之法,都清晰地表明——这个被王上弃之敝履、被他们视为累赘的“病夫人”,似乎并不简单。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远处一座高耸的塔楼阴影中,一道冰冷的、暗红色的目光,早已将下方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玄烬负手而立,血色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在众鬼环伺下,显得格外渺小却又异常扎眼的白色身影。

  他原本只是被赤燎失控的能量波动吸引,随意一瞥,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沈……止?”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确认一个代号。

  但那双漠然的血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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